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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623)

“那我儿将来大事又如何是好?”刘夫人慌了神,她父兄已殁,生平最重的便是这个独子。拓拔嗣急地一跺脚:“父皇乾坤独断,怎会受制于人去选立太子?阿牧敦不该与叔王图谋啊!若明日是别人铸金成功、摘取凤冠,阿牧敦还可在后宫之内安享富贵;如若不是,恐我母子大祸临头!”拓拔嗣早慧,虽年方七岁却也看的出拓跋仪扶持他们非是好心,对其父拓跋圭也是敬畏远甚于亲情。刘氏无甚主见,先前对拓跋仪深信不疑,近来则开始对她儿子言听计从,只得含泪应了。

此时中常侍宗庆奉旨上台,展开诏书宣读条陈——六位贵人最先铸成金人者,即册封为后云云,众妃自是躬身遵旨。

其后奉御官高声唱名,坊门大开,六名贵人依次转身,走向她们未知的前途。

卫王拓跋仪却忽然道:“慢!”他转向拓跋圭:“皇上,铸金立后兹事体大,还请再次查验一下,以示公允。”

话音刚落,诸王纷纷复议——拓跋仪是怕拓跋圭因昨日之事犹在忌他,故而这当口提出复验,也好去一去拓跋圭的疑心。

拓跋圭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道:“崔浩,再次查验各宫所备。”

崔浩心里也知拓跋仪是故意冲他来的,他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但因他是自请督察铸金事宜,自然责无旁贷,只得遵旨,领匠作府一干人等将这些材料都给细细检查了一遍,连跟进铸金坊的随从属官包括中常侍宗庆都给搜了一回。

待晁汝面前,他倒是大方的很,展开双臂,任人搜检,崔浩一抬手,止了旁人,亲自来搜。晁汝笑了一笑,丝毫不怒,反趁势俯身在崔浩耳畔低声道:“崔议郎可要仔细着了,免得一会儿大典开始,当着天子臣下文武百官的面,您又发现了什么不妥,再闹出了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

崔浩额上青筋直暴,他深吸一口气,迫自己不去理会这挑衅言辞,方才松手起身,冷冷地道:“晁侍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晁汝依旧是病恹恹地一笑,不再搭腔、

未几复验已毕,崔浩着人重新上过封条,登台复命。常山王拓拔遵听罢,冷笑道:“这次崔大人可是在事先就亲自查验过了,可别之后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后宫嫔御也是你说冒犯就冒犯的,汉人礼制有这么个道理?”

拓跋圭轻咳一声,倒也没出言制止。崔浩则羞恼地满面通红——他自然知道拓拔遵是为昨日的拓跋仪出气,毕竟是他无心坏了他们的好事。可他自出入宫闱、参赞国事以来,恨他忌他的人多去了,还没当众受过这等侮辱,连其父崔宏都觉出拓拔遵等人是敲山震虎、意有所指而深感不安。

铸金坊本是处三进大院落,最外层搭了高台彩棚供皇帝、大巫与王公、大臣在此间休息等候;崔浩、晁汝、宗庆和掖庭令等有份参与铸金事宜的属官与工匠们则在第二进等候差遣;而能进入核心作坊的只有六位后妃以及随侍的宫女太监。

贺夫人莲步轻移,经过晁汝身边之时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晁汝与她目光交错了一瞬,便赶忙低头行礼。

手铸金人不比旁的可一蹴而就,它所费须时,坊内又架有六只锻融金属的风炉,热气透过墙壁一丝丝地蒸腾散发出来,与得以在棚内安坐纳凉的皇帝大臣们不同,待在中间苦等的官员们全都热不堪言,偏又没人敢擅离抱怨,宗庆接过小黄门递上的帕子忙不迭地拭汗,其余人等也频频抬袖扇风。

此时坊门忽开,两名宫女扶着一个云鬓高耸的贵妇迎面走来,那贵妇兀自垂头丧气,低啜不已。立即有小太监出来禀道:“李贵人铸金失败!”宗庆知道这多半是李氏心急欲争第一而在火候未到之际强行开模以至金像断裂,便赶忙一抬手:“快出去禀告皇上!”一面命人护送李贵人下去休息一面差人入坊内收拾,一时宫人内侍鱼贯出入,场面稍见混乱。

谁知刚安定不了一会儿,坊门又开,却是贺兰宓捧着手领着一群宫女太监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她倒是一脸无所谓的神情,踢了身边的小太监一脚:“去告诉宗庆,我手伤绽裂复发,也铸不成金人啦!”

宗庆见状,扭头命道:“送娘娘出坊,再禀告皇上,小贺夫人也铸金失败——”

贺兰宓叱道:“急什么?没见本宫还伤着手,流着血么?万一留下伤疤,可是宗公公负责?”宗庆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只得转头揪着一个太监就骂:“没眼力界的东西,没见娘娘手上带伤么,还不请太医速速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