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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624)

众内侍赶忙围聚上前伺候贺兰宓,崔浩却猛地转身,扭头去看,晁汝方才所站的位置果已空无一人!

他就知道!——方才贺夫人还与这晁汝眉目示意,此后必有勾搭合谋。有什么比现在这种坊门大开、人来人往的混乱时刻更好浑水摸鱼的?贺兰氏弃车保帅,必是叫贺兰宓故意创造机会好让晁汝入内面授机宜。

崔浩再一展眼,只见晁汝那一袭赭色宦袍在墙角一闪而过。他二话不说,立即也抬脚跟了过去——他不信这一次不能抓他个人赃并获!

崔浩拨开众人,刚疾行数步,晁汝却在人群中闪身而过,很快便失了踪迹。崔浩哪里甘心,咬牙切齿地在铸金坊左近又寻找了许久,却连晁汝一片衣角都没找着。

他悻悻然地回到原处,铸金坊已经重新闭门。再一细看,晁汝赫然就站在那儿,抬着袖子扇着风,在四目相对之际,还无辜地对崔浩眨了眨眼。

崔浩明白自己怕是又被耍了,登时气地银牙暗咬,火冒三丈。正在他于心中盘算如何报复之际,忽闻墙内一声闷响传出,整座巍峨铸金坊也被震地微微一摇,随即是坊中众人惊叫:“炸炉了!炸炉了!”

晁汝遽然抬首,如离弦之箭一般率先冲了进去。

崔浩与宗庆瞠目结舌之余也反应过来,立即也带人赶了过去。但见偌大的铸金坊内一片狼藉,中间的一个风炉业已四分五裂,金水溶浆淌了一地,一名负责拉风箱助火力的太监则倒伏在旁,眼看着是没气了。

贺夫人则呆立墙角,晁汝挡在她面前以身护之,虽因离炸炉并不算近而逃过一劫,但金水四溅而起,也在他的脸颊肩颈等肌肤赤裸之处燎出了一串水泡。晁汝忍痛扭头问道:“娘娘没事吧?”贺夫人脸色一片惨败,哆嗦着摇了摇头,显然也被这突发事件骇地半死。其余宫人妃嫔也多被波及,俱是吓地魂不附体。

几个惊魂未定的宫女内侍赶忙上前连搀带扶地拉起手脚发软的贺夫人,最外面的拓跋圭等人也已听见了里面的声响,尽皆匆匆赶来。拓跋圭环顾四周,拧起浓眉:“好端端的,怎会炸炉!”转向匠作令喝道:“可是尔等所造的风炉不精不纯,酿此惨祸?你是也想一尝灭门诛族的滋味么!”

匠作令唬地慌忙跪地陈情:“皇上明鉴!微臣知道风炉是为手铸金人选立皇后所用,岂敢不尽心督造?每一个炉子臣都再三查验过,绝无一丝怠慢!”任臻不忍地低声劝道:“谅他不敢不尽心。况且若是风炉不妥,早前几日就炸了,哪会不迟不早就等在今天?”

任臻一句话提醒了拓跋圭——是啊,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不幸,只怕又是一场人祸。他转头便问:“炸的是何人之炉?”左右报曰贺夫人。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妃子来,晁汝跟着贺夫人见驾,拓跋圭打量了也甚为狼狈晁汝一眼,点头道:“你奋不顾身,护主有功,朕自有封赏。”旋即便追问贺夫人事情始末——贺夫人却是当真毫无所知,她只是按照晁汝前言,身上暗中携带一味药材名地霜者将其洒抹于金块外侧再投入炉中,地霜俗名牙硝,性苦寒可助燃,使矿石易融——按照晁汝所说的,想要提高金水融化的速度,抢先铸成金人,一个办法是降低熔点另一个就是使金块易燃。掺入黄铜降低熔点目标太大,易被发现,晁汝先前故意为之乃是为诱崔浩上当;实际上晁汝教予贺夫人的密招一直是第二种方法:以牙硝粉末敷涂入炉,热焰焚烧之后牙硝便蒸腾殆尽,毫无残留,任何人都查不出破绽来,这法子她之前也已经试验过多次,从来未出差错,怎么就偏偏在今时今日炸炉!

她草草说完,细因一味推做不知,拓跋圭见她失措无主的模样也不好再详加追问——反正也不会是贺夫人自己搞鬼,险些炸死自己,这一方的嫌疑基本可以摘清。他转头对大巫略一躬身:“今日铸金皆无所成,或是天意示警——昆仑神不欲大魏立有国母乎?”

话音刚落,僻远角落中忽然传来一道蚊呐一般的声音:“陛下,臣妾砂模尚且完好,可以一观。”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立即齐刷刷地朝说话之人注目看去——却是一直不声不响,沉默温柔的慕容氏,原来她所在位置离贺夫人最远,因而砂模完好无损。

拓跋圭立即吩咐宗庆:“马上开模观验!”

几个内侍过去抬过沉重的砂模,在众目睽睽之下,宗庆揭开模顶,一尊一尺来长、灿烂辉煌的金色神像便赫然在目。大巫上前,亲自捧起金人,摩挲片刻,高举过头,扬声全场:“断壁颓垣之下手铸金人得成,实乃天意不可违也。”这就是同意立先前最不被看好的慕容氏为大魏皇后了!众人齐声发出一声惊呼,拓跋圭沉重的心情方才有了一丝松泛——比起贺氏刘氏以及其他的鲜卑大家出身的妃子,这个无依无靠远嫁异乡且有名无实的公主,确实更适合做他拓跋圭的皇后。他负手而立,环视全场:“那就依大巫之言,慕容氏手铸金人得成,即册封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