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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642)

那边厢拓跋仪喘着气把拓跋遵扶起,又抬手向上放了一记响箭鸣镝召来部下,方才语带不善地道:“任臻,你敢向拓跋部千军万马挑战之前好掂量掂量自己份量!一个仗势凌人空头将军也敢本王面前放肆,只怕皇上也保不得你!”

任臻提刀手再次握紧,又欲起身,姚嵩赶紧按住他手,以身相挡——任臻总不可能蛮力推开他去。拓跋遵视线落他左手,神情阴鹫,半是愤恨半是轻蔑地嘲道:“不明不白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当初他就该将你一双手掌全给毁了,看你这废人还凭什么耀武扬威!”

一时之间双方都奈何不得对方,担彼此间潜藏矛盾算是彻底地被激发出来。好不容易等拓跋兄弟走后,姚嵩见任臻脸色阴沉,有如黑云摧地,煞是可怕,只以为他还担心自己伤势,忙扶住他肩道:“皮肉之伤罢了。只怕拓跋仪和拓跋遵不肯善罢甘休。”

任臻抬手拍了拍姚嵩手背,缓缓起身,却是捡起方才拓跋仪射向他那只箭簇,目光箭杆尾端镂刻卫王名号上流连片刻,忽然调转箭头,毫不犹豫地将其深深扎进自己右臂,捂住自己血流如注伤口,他神色狰狞地冷冷一笑,语带寒冰地自语道:“就看看当不当我是回事…”

第168章

姚嵩吃了一惊,慌忙起身扑上前来扶住他的手臂,已是沾染了一手心的淋漓鲜血,顿时心头一震,颜色都变了,颤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抬眼觑见他神色,心念电转间登时了悟,失声道:“你想借刀杀人?!”

任臻与他四目交接,眼中戾气未褪:“拓拔遵今日胆敢取你性命,来日必难善罢甘休,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除此后患,否则我实难心安!”

姚嵩已猜出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任臻方才若是迟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而他总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守着,方才宁可铤而走险。此刻他见天地间就彼此二人,忙出声拦道:“拓拔遵是拓跋仪的亲弟弟,拓跋仪顾虑重重、反迹未露,拓跋珪不会打草惊蛇,若操之过急万一引起他的疑心——”

任臻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掌心,声音轻柔却坚决地缓声道:“那就逼他反。子峻,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姚嵩愣了一愣,心上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此时的任臻,熟悉又陌生,仿佛又回到过去杀伐决断挥斥方遒的峥嵘岁月,他还是西燕皇帝,弹指一挥,便可指点江山百万兵。

然而他分明知道,谁也回不到过去了——他的呕心辅佐和他的皇图霸业已经久远的像是前世未醒的梦。他蓦然一阵心酸,又想起当年在长乐未央的辉煌灯火下,君臣相得、彼此无间,抬手回眸便是心领神会,再也无需一句赘言——那样的好时光,可惜太短暂。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如常地轻一点头:“好。我听你的——”拓跋仪算什么,北魏国算什么,只要有你,我不惧那刀山火海,一样教它翻天覆地!

华丽的穹庐内,也自窝火的拓跋仪拍案怒道:“你喝多了酒找谁起腻不好,偏要寻那个女人,传扬出去怎生得了?!鲜卑八部之中莫题被灭,长孙势弱,奚斤是皇上的人,剩下叔孙部、和部、庾部等都不大成气候,就咱们和贺兰氏手握兵权,目前虽属同一阵营,但彼此在拥立储君之事上立场相左,现下正是关系微妙的时候,你反倒要去生事——就算要生事也不该被人撞破,最后和那个男人撕破了脸皮——你不是不知道谁是皇上心头最重,现在是和他正面对决的时候吗?!”

拓拔遵的脖子上缠绕着一圈圈厚重的绷带,费劲地抬起头来看向亲兄,也是一脸的沮丧倒霉:“我,我就因为知道事不可泄才想不露行迹地杀人灭口,谁知那姓任的会撞见,还突然跟疯子一般跳出来要与我拼命?”

拓跋仪听见“姓任的”三字,不由一声冷笑,又道:“他何止是个疯子!你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更邪门的!”拓跋仪掩下了未尽的话——说也无人信,何况一贯粗莽的自家弟弟。他贪权嗜利,手中握着鲜卑八部之首拓拔部的兵权,却也不想明刀明枪和霸道阴沉的堂哥对着干,否则也不会借刘氏来图将来。他斟酌再三,眉头深锁地道:“谁知道那人会进什么谗言,说不得我须做些准备,先下手为强。”

拓拔遵一扭头,顿时疼地嘶了一声,想起任臻彼时宛如阎罗的森然神色——招招狠辣、毫无留手,他是真想要他的命!不由冷哼一声:“自古疏不间亲,皇上总不至于还为他说一句话就拿你我兄弟开刀吧?”拓跋仪瞪了他一眼,心道你懂个屁,还指不定谁疏谁亲呢,皇帝未必会把他们这些半路投靠过来的堂兄弟真当回事,不过他毕竟官居太尉,掌管三军,思来想去拓跋珪也当有所顾忌,便叹一口气道:“这些天你给我安分些,伤没好也别到处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