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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为臣(234)+番外

“奴才明白,不会同第三个人说起。”也是,皇上处死前朝罪臣,最优容也不过是给三尺白绫赐其自尽,哪会特特选出这种天下奇毒。

穆彰阿吩咐妥当,转过身一步步向深宫走去——皇上怎会舍得鸩杀和珅,那恨情衷必是假的,既如此,他就来赌,赌如今一心求死的和珅,只会选择白绫自尽!

他脸上现出了一丝奇异的笑。

皇上心中的孽情断不了,不愿断,那么,何妨由他代劳。

嘉庆王朝,只要有他一人权倾天下,足矣。

崔总管进了传说中的和府,已是被惊地呆住了——都说这和珅富可敌国,连宅子都如此富丽堂皇,外面的传说,岂不都是真的,也难怪皇上如此忌惮了。走进嘉乐堂——那早已是被禁军内外三层围地水泼不进,侍卫统领认了令牌,放他进去,福长安已押到了,正中坐着一个清秀隽雅的中年男子,虽然一身素色囚服,枷锁加身,却难掩夺人容色——这想必就是曾经一手把持朝政近三十年帝国首辅和珅了。

与他想象中那副专横跋扈的模样全然不同。

崔总管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身后的侍卫立即押着福和二人跪下:“前大学士和珅位列首辅大臣,却不思报国,深负朕恩,其大罪二十,今查明属实如下:朕于乾隆六十年蒙皇考受封为太子,尚未公布谕旨,和珅就先递送如意,以为拥立之功,其大罪一也;任领班军机期间,对军机处记名人员任意裁撤,种种专擅不可枚举,其大罪二也;查抄其府,所盖楠木房屋,皆仿宁寿宫制度,奢侈谕制,其大罪三也……京城内外当铺钱庄资产不下十万,与民争利,其大罪二十也。今着令自尽,福长安跪送!”

这洋洋洒洒的二十条罪状念毕,和珅似无所感一般,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皇上的意思,叫我选其一自尽?”

崔总管点了点头,和珅起身,执起那杯“毒酒”,微微一笑,竟悉数泼下,在崔总管的惊惧之中拿起那三尺百绫,忽而摇头叹笑:“对景伤前事,怀才误此身!和珅,你也有今天!”将白绫不甚在意地丢给一旁的行刑官,他转向长安,面对这个一生一世跟他纠缠不清的男人,他竟不知再说些什么。福长安沉默地看着他,忽然开口:“你放心,我不会求死的。若我也死了,天下还有谁敢为你收尸——我只问一句,你辛苦一世,冤不冤?”

和珅微微地扯开唇角,竟摇了摇头:“大清开国以来,新帝登基都有杀先朝权臣以立威之例,如熙朝敖拜,雍朝年羹尧,乾朝纳亲——用以重振乾坤再开新局——我和珅也愿做一回‘良弓走狗’!以顶戴性命为乾隆盛世做最后祭奠!”

他侃侃而谈,仿佛千载浊世,独他一人,享尽繁华,悼尽繁华。

行刑官已布置好了一切,白绫飘扬间,一道高亢欲断的叫声:“伺候和中堂上路——”

长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缓缓地跪下,却舍不得移开半分视线,仿佛要将他最后绝然的身姿,刻入骨血之中。

他扬起脖子,任那白绫绕颈——窗外远远望去,似乎还能看见流杯亭一角飞檐,恍然间,那个人音容笑貌又宛在眼前。

瑶林,今生无缘,来世再聚——

唯愿你我,不再一世为臣。

尾声

崔总管跪在丹陛下一五一十地禀述:“和中堂升天后,其仆刘全,其妾苏氏俱跳楼生殉,其余家人皆看押在案,不曾走脱一人。”

听到卿怜的名字,嘉庆翻阅手中《悦心集》的动作一僵,却又很快如常,掩卷抬头,挑唇笑道:“接下来该清算谁了?可笑和珅当年党羽遍天下,如今墙倒众人退,都恨不得与他划清界限才好——丰绅殷德?啧……他如今在公主府里大概已经惶惶不安了。”所有与和珅有深刻羁绊的人都该死!

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穆彰阿忽然脸色微变,忙道:“皇上,臣认为若只为和珅一人,实在不宜牵连过广,何况丰绅殷德毕竟是皇亲,和孝公主乃先皇爱女,大行皇帝仙去不久,臣恐此举会引来非议。和珅既已伏诛,便也罢了。”

嘉庆方欲说话,忽见养心殿外走近数人,紫衣乌带,自然是他派出的影卫司之人无疑。他仿佛周身轻快起来,忙挥手命殿中诸人自散,破天荒地亲自迎出门去:“都办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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