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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越风云传(14)+番外

佑晟看了他的背影,怔忪了半晌,心中似有悔意,那话却转了半晌,仍旧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罢不得手了。

回到正阳宫才知道司马成义去看华阳了,佑宁一个人用了饭,回到寝宫,只见得个丫头坐在他的案前,拿着支毛笔,似有涂鸦之意。他一惊之下,怒道:“你做什么?!”

那丫头吃得一惊,笔也拿不住了,掷在雪浪宣纸上,晕出一块极黑的墨渍,她忙忙地跪了下来,脸都吓青了。

佑宁从前从未见过此人,料是粗使打扫的丫头,怒气横生,绕到案前,正要发作,看见那宣纸上的字,顿时愣住了——

吴宫幽径成凄草,多少英雄只废丘。成败兴亡奈何愁,谁道破愁须仗酒。且把浮名共酒酌,不胜家国一场醉。

他眸色一暗,猛地将纸一攥收了,道:“你写的?”

那丫头忙低着声音道:“看着只有两句,一时好玩,就续了。”

若是从前,只怕佑宁已经信了八成,只是身处虎穴,豺狼环伺,他连自己都快信不得了,他冷笑道:“一个打扫粗使的丫头,倒有这般才情,难得了,过来领赏。”

那丫头冰雪地很,隐知是佑宁已有杀她之意,忙叩首道:“奴婢不敢,一点微末本领也是家兄口授而已。”

“令兄?”

“昔翰林院典昭柳清辉。”

佑宁怔了一下,一连声地问:“他如今何在?!”

柳清颜垂下双眼:“茂陵城破之日,自城楼上跳下,殉国了。”

佑宁闭上眼,出了好一会神,才慢慢地道:“原来是王谢后人,今后跟到我身边来,别做那些粗重的活了。”定了定心,又问她:“可在正阳宫外见过太子?”

清颜不敢隐瞒,只道:“太子足不出户,只叫奴婢能见到康王带上一句话。”

“你说。”

“如宝似玉,奈何蒙尘。”

佑宁心里炸开了一般,面上却木木地——宝玉蒙尘…呵,君子如玉,他如今还算什么君子?什么宝玉?!大哥这样说他,原也没错…一时间心乱了,竟痴痴地问了清颜一句:“这话,你怎么看?”

清颜依然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道:“奴婢只认一句话——乱世之下,多少英雄只废丘。”

佑宁浑身一震,一句话象烙进他心里,琢磨再三,竟似有无穷道理。他看了清颜许久,才命:“掌灯。”他将揉皱的宣纸就火烧成灰烬,尤不放心,细细地踩碎了,才缓言道:“这几句诗到底平仄未通,恐人看了笑话,还是烧了的好。”

清颜哪里不知其中厉害关系,只道:“殿下说的是。”言罢抬头,只见眼前人雪雕一般,惟有眉心那一星胭脂,越发妖娆,苍白浮艳,竟在一个人身上,完全地揉在了一起。

原来,他就是康王佑宁。清颜这样想着,脸一热,渐渐地低下了头。

第5章

一双手扼住了脖子,眼前是一张艳丽的扭曲的脸,厉鬼一般地瞪着他: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没有你我就是皇后!皇后!孽种,我为什么要生下你!

光怪陆离之中,眼前人仿佛换了一个,他哭着跑过去:“父皇救我——”话音未落,身上的衣服就撕地一声被扯开,枯枝一般地手指在他细瘦的胸膛用力地揉捏:“闭嘴!谁是你父皇!你不过是我南昭皇家的奴才!”

他奋力挣扎,他知道以自己今事今日之力,再也不是一个耽于酒色的昏聩老人能匹敌——可他一举手才发现双手瞬间变的纤细而柔弱,仿佛回到了十一二岁的时侯,完全没有了气力,惟有任人宰割!那双抓住自己的手略用劲,就发出一声刺耳的裂帛之声,他的血肉之躯连同锦绣,碎成千万缀红的凄厉——

佑晟猛地睁开眼,握紧了双拳,汗津津的湿热。

清颜忙上的前来,绾起床帐:“小侯爷,您醒了?”

“怎的是你?”佑晟平了平呼吸,抬眼见是她,有几分诧异。

“康王叫我来伺候您起床,一会到他那儿去。”

“知道了。”佑晟一面净了脸,着了衣,一面打量清颜,这小丫头来历倒没的蹊跷,可佑宁与她走得太近,总不是件好事。

他是时时算计惯了的人,一时也想不到佑宁待她好,一是怜惜,二是正阳宫里人人不是惧他就是厌他,竟也找不到半个可心之人,惟有柳清颜能说上一二句话,这本没有难猜,只是佑晟认定了人心险恶,无一事不留个心眼,倒真的难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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