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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越风云传(61)+番外

萧恒之冷笑道:“相王当年为龙位可说是机关算尽,您叫皇上怎么放心?此番现身真地别无所求?我萧恒之死也不信。就是你无心于此,只怕以皇上今日的性子,未必还能容的下你。”

“我来,只为祭奠故人。”

“故人?”萧恒之脸象突然扭曲了,“相王一走十年,到如今只剩黄土一缶了再来情深义重,不嫌矫情么?”

司马成彦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一晃十年,的确有太多的无可挽回。

“萧恒之,你何苦。”我身后那人站起了身,与司马成彦并肩而立,在我看来,突如其来地多了几分奇异地契合感,仿佛这两人天生就要在一起。

萧恒之脸色大变,见鬼似地瞪着眼前两人。

司马成彦光华内敛的眼眸看向我:“韩宁非,我要带走。”

“他是朝廷钦犯,你凭什么?”

“我们要走,你拦不住的。”楚佑晟开口,声音轻轻扬扬却掷地有声,“委屈自己那么多年就求一个困坐愁城的结果,值得吗?”

萧恒之狼狈地吼道,“你们知道什么!”

“的确,这样的困局,只有自己才能走的出来,我也花了整整四年去追悔,至今才能幡然醒悟。”司马成彦走过来,一把扶起我,“所谓相王,早已经死了整整十年。北越,从此是你逐鹿的中原了。”

萧恒之一震,他原以为这二人再现江湖,定又有一番血雨腥风,却万没想到这样一个结局!

他宁愿浪迹天涯,也不要龙登九五?!

不,他不信!这世间惟有权字顶天!

司马成彦不再看他,与楚佑晟转身大踏步自正门而出。

我偷偷回头看去,萧恒之呆呆地怔在原地。

得了天下,失了他。幸与不幸,饮水知之。

一路上,我还未从陡然见到这二人的惊讶中醒觉过来,脑中浮现的都是在过去这十年里,那个男人每每夜阑之时神色里的孤寂与痛苦。

什么样的人,能让韩飞云无怨无悔地付出一生?

我该恨他,恨他们。

可我做不到。

那两人眼里的云淡风轻,让我提不起勇气去恨。

后来他们带我上了陵山,那是韩氏祖坟的所在。

由于韩家获罪多年,这坟墓早就荒草凄凄,极目而去,都是一片萧索。

生前荣宠极至,死后也不过黄土一怀。

他二人弯下腰来,开始拔草修整,我一抿嘴,也闷不吭声地上前动手。直到荒烟蔓草之间,露出一小块连字迹都看不清的石碑——

一代权臣,身死族灭。

司马成彦蹲下身,用手指细细抚去碑上细沙,呢喃了一句话,我听的不太真切,依稀是三字——对不起。

我扭开脸去,你欠他的何止一句抱歉!

“韩飞云,你我一生为敌,为情,为恨,为家,为国,如今都烟消云散了。”楚佑晟提出一缸酒,拍开封泥,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君临一笑。

“我依然重你英雄无匹,未得共浮大白,实为平生憾事。今日在你灵前遂了我的心愿,何如?”

我看着他单手提酒便灌,清澄的酒水不及咽下,都顺着脖子汨汨地流下,湿了他的衣,也湿了我的眼,而后他猛力一砸,酒坛碎裂,醇厚美酒流散开来,慢慢地渗入土中——

新月如钩,惨淡月华无声地拂在每一个人身上,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我突然有些了悟,为何司马成彦会选择看似平凡无奇的他。

“萧恒之真地不会把这事告诉司马成离?”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竟是第一个开口打破沉默。

司马成彦看了我一眼:“如果他够聪明,就不会。”

我哼地一声:“他对我们韩家的恨有多深——他不会?”

“惟有爱之深,才有恨之切。你以为萧恒之真心恨他?”楚佑晟苦笑道,“这爱恨交缠,家国天下的痛苦,我知道。”

我愣住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现实。

萧恒之对他竟是——爱?爱到求而不得便要悉数毁灭?这是什么谬论!

我不能相信,一个家族的淋漓鲜血就为了埋葬一段不得的爱!

“我们能救你一次,却保不得你平安一世,你还是离开昊京,天下之大定有你容身之处。”他看出我神色有异,便道,“不要试图再去复仇,如今的你,还远远及不上萧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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