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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枝野百合(22)

宋颂懵:“你送我回去吗?”

单凛:“你有钱吗?”

请赐她一瓶烈酒,醉到不省人事吧,太他妈丢人了。

但宋颂的优点就是,自己心里嫌弃自己丢人,但面上从容依旧:“忘了,我现在身无分文。”

其实,吴歌还没睡,她完全可以叫吴歌等她,或者,借她一百块钱,但她没说。

他也没提。

宋颂先报了家里地址,顺便问他:“你家在哪,顺路吗?”

“江边。”

他说完后,只是支起右胳膊,撑在耳侧,从右后视镜里可以看到他闭上了眼,开始休息。

她愣住,他家就在江边,难怪刚才他比她早一步到,然而,他这恐怕真的是为了送她回家而上的车。

意识到这一点,宋颂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心上像是被洒了细密的糖屑,有点痒,又有点微妙的甜,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过长的袖口慢慢摸索,过了会身上微微发汗,她不得不松开些领口。

喝酒误事啊,感官都变得奇怪起来。

她家离江边也不算远,车子开到的时候,她看了看时间,才过了十五分钟。

“今晚很高兴,新年快乐。”她弯下腰,跟副驾驶座的单凛说,“对了,衣服现在还你。”

她正要脱下羽绒服,却被他阻止:“下次吧。”

出租车开走了,宋颂站在门口望着车子的尾灯在拐角处划过一道曲线,然后消失,宋颂还有些没回过味。

“你站着发什么呆?”

二楼传来吴歌的声音,宋颂猛抬头,瞪他:“小声点,知道几点了吗?”

“你还知道几点啊,这么晚回。”

宋颂赶紧开门进屋,吴歌穿着睡衣从二楼下来,站在楼梯口:“爸妈不在,你就放肆。”

虽然父母都很忙,但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都会在家陪伴,今日实属特殊,二人在外地,航空管制,飞机滞留,赶不回来,老妈给她打了电话,说是一定回来补偿她。

宋颂换了鞋,走上楼,打量着弟弟的臭脸:“我就爱放肆,你管不着。怎么,没带你一起,你心里不舒服吗?”

“谁要跟你……你这衣服是谁的?”吴歌不该敏感的时候倒是挺机灵。

宋颂推开他,跑上楼:“我的,看上了也不会给你。”

吴歌冲楼上喊:“你别避开话题,这是男款!”

楼上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回到屋里,宋颂靠在门上,黑暗中深呼吸,过了会才打开灯。门边竖着一块落地镜,映照出她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脸依然发红,酒已经差不多醒了,是被热的。

不知道他穿上这件衣服会是什么样,想了想,她脱下羽绒服,将它挂进衣橱。

洗漱出来后,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她爬上床,手里捏着手机,把头缩进被窝。

被窝里的热气很快潮湿了手机屏,宋颂用手指抹去一层,不一会又是湿漉漉。

已经一点多了,她犹豫了下,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到了吗?

等了会,那头没有反应。

她也困顿,又发了一条:睡了,晚安。

手机刚放到床头,突然响了一声,宋颂飞快地抓过来看。

单凛:晚安。

宋颂盯着那两个字很久,心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手机屏幕逐渐暗下。宋颂翻了个身,大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前方失神。

单凛回到家的时候,刚过午夜十二点半,家里就他一个人,这里离学校并不近,他租在这,只是因为站在卧室一眼就能望见江水,沉寂空旷,任人想象着暗潮汹涌。

回到卧室,换下外套的时候,摸出口袋里的照片。

他对自己拍得好不好看没什么感知,他厌恶镜头,甚至可以说生理性排斥。

但照片里的另一个人,裹得跟一只可爱的小怪兽一般,没有她说的那么难看。

单凛神色淡淡地把照片放在床头,走去浴室冲了个澡,回来的时候,又看了眼照片,没去动,正要伸手关灯,手机震了震。

点开收件箱,里头躺着两条短信。

单凛本不想回,但过了会,还是打下两个字,终是可以躺回床上。

他睡眠一直非常不好,也不愿意用药,像今晚有了睡意,实属难得,可人算不如天算,好端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在寒风里看了十五分钟烟火。

他该是很恼火的,更何况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烟火,可他还是去了。

从头到尾也就两个小时。

很长,又很短。

他已经很久没过生日,今年的这个生日,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头。

第20章 第二十枝百合

生活就像巧克力盒子,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那日的烟火绚烂还未在记忆里消散,事情就突然发生了。

单凛看着吴歌空着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期末,宋颂和吴歌两姐弟已经有一周没来学校,这在学校里面引起了不小的流言。他记得和宋颂最后的联系还是跟他约时间还衣服,后来突然说有点事,便再也没有消息。他起初并不在意,然而,当她一周都没来的时候,他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去问一问。

“宋颂和吴歌的爸爸死了。”

单凛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收拾东西准备放学,班里的王飞冲进来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道,他也没什么顾及,甚至还跑去熊大伟那里求证。

熊大伟没好气地回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跟吴歌最好吗?”

熊大伟忍着气,说:“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你又是哪里打听来的,别是胡说八道。”

王飞撇了撇嘴:“他爸是开房地产公司的,我爸的公司是他们的合作单位,早几天的事,但他们家里一直在压消息,现在压不住,爆出来了,千真万确,说是公司资金链断了,建筑设计也出了问题,现在还欠了一屁股债。”

因为已经放学,班上只剩下打扫卫生的人,听到的人不多,全都一副震惊、愕然的表情,但也不乏一丝好奇、窥探究竟的兴奋感。

单凛是其中看似最置身事外的一个,他把包的拉链拉上,单肩背上,面无表情地走过熊大伟,在那个男生面前突然停下脚步。

王飞还在跟熊大伟争辩,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传递了个消息,有什么错,确实死人了,而且宋颂爸爸死前还隐瞒了一屁股债务,还得关联公司苦不堪言。熊大伟跟吴歌关系很铁,这事他不知道,可见吴歌有多受打击,他劝他积点口德,都是同学,不要乱造谣。

所以,当单凛突然在他面前停下的时候,王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单凛睨着他,讥诮道:“你废话真多。”

王飞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平时多说一句都嫌累的人,怎么突然骂到他头上了,他当然本能反击:“关你什么事?”

单凛难得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在无聊的人身上,呛回去:“又关你什么事?”

熊大伟在一旁得目瞪口呆,不明白单凛怎么跟王飞杠上了,他是在帮单凛吗,可他不是跟单凛对着干的吗?

王飞哆嗦了两下嘴皮子,敢怒不敢言,单凛这人是个狠角色,跟高三都敢横,对着曲同天都下得去手揍,哪里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瞪了半天,愣是没敢接着骂。

单凛这才走出教室,熊大伟和王飞全都一脸懵。熊大伟咽了口唾沫,默默地记下这一笔,回头得记着跟吴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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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那一天,吴歌出现了。他的脸色很差,惨白发灰,一进教室谁都没看,直接坐到位置上,闷头就睡。

很显眼的,他的胳膊上别着黑纱。

考试的时候,吴歌也是最早一个交卷,然后就不见踪影。

两天的时间,吴歌几乎没跟班里的人说话,熊大伟跟他说了几句,他也就回了没两声。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熊大伟叫住吴歌,问:“一起回去?”

“不了,我要去医院。”

“你生病了?”

吴歌摇头,哑声道:“我姐,肺炎,已经烧了一个礼拜,醒不过来。”

单凛抬头,吴歌恰巧也看过来,两个人都没什么表情,很快都收回视线。

一个寒假,这年过得几家欢乐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