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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恨未央(2)

直到有一天……

“你……你要我迎娶许嘉之女?这是你的真意吗?陛下?!”张放跪在凌乱被褥之间,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一场欢爱过后,骜竟会丢下如此薄情的话来。

“朕不想的。你知道,六宫粉黛皆不入朕怀,天下得你一个啊!”成帝紧紧拥住他,难过地说,“朕比谁都不愿你成婚,比谁都渴望独占你!可是朝中非议日盛,太后又日益紧逼,朕惟有出此下策以缓情势!”顿了一顿,成帝又轻语道:“平恩侯许嘉之女柔顺知礼,与世无争,不会妨碍我们的,朕发誓即使你成婚也一切如常--朕绝不负你!”

他含泪望向他……骜,你真的不明白吗……一份完整的爱,是不能容忍第三者的插足的,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成为借口--你是帝王,却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帝王--骜,如果这真是你的期望,那我愿意退让隐忍--换你安枕无忧!不多久,那一场被史家称为“天子娶妇,皇后嫁女”般盛大的婚礼如期举行,成帝赐金帛无数并府邸甲弟,着令两宫朝官尽皆献礼--骜,你这般恩宠封赏,是愧疚是补偿……还是……心虚呢?喧嚣繁闹的声色犬马之间,只有一身喜服的新郎黯然消魂。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鸿嘉三年,骜没有骗他,一稳住太后,他便如常自由出入宫禁。于是他更加珍惜他与他得之不易的形影不离。无论正装上朝还是微服出宫,他都如影随形,理什么攸攸众口!他不要冒有一点失去他的危险!直到在阳阿公主府中见到她--赵飞燕。这个有着灵蛇一般柔软身躯的花季少女,确确实实吸引了骜,无论是她曼妙的舞姿,娇妍的容貌,宛转的歌喉,都是他张放--一介男子得不到求不来的得天独厚!即使只是席间淡淡的一眼,他也明白骜对她誓在必得的决心--他是天子是未央宫万千粉黛共同的夫君,那么他再纳一人为妾又有何奇?

张放就是这么想着,就这么带这纵容地默许着骜笑过花丛,雨露均沾。从指婚之日起他就明白--或许在更早之前,他就明白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独占他--唯一,太难求也太沉重,无论对于他和他,都是一个无法给予的禁忌。所以,他只想成为骜特别的存在就好了--然而,张放敏感地察觉到那个出生寒微的民间少女正以别具风情的气韵蚕食着骜的心。他要如何自处呢?面对这一切他要如何自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了,他知道,有些事,就是争吵,也依然无法改变结局。

他就这么呆呆地坐着,看着,席间是阳阿公主邀功的笑脸是刘骜欣悦的笑脸是赵飞燕绝丽的笑脸--为何只有他,忍看秋娘新妆笑,泪眼尽日难晴?

果然,回宫后,骜便派人接回赵飞燕,强废了许后,并着令朝堂奏议册立赵飞燕为后之事。一时群臣大哗。王政君更是勃然大怒:她这个儿子明明聪慧异常,为何偏偏喜欢处处与她作对?从前与有夺嗣之仇的异母兄弟定淘王刘恭友爱有加也罢了,竟还与同性朝臣颠凤倒凰--发展至今,竟然还要立一个卑贱的歌女为后!长信宫中,皇太后以雷霆之怒斥责成帝。她甚至迁怒张放,那样声色俱厉的漫骂--怎么?是在怪他没用么?看不住风流帝王风流心么?张放只想大笑,如今仍然与陛下朝夕相对的他才是受着最大的煎熬和痛苦的人--不是吗?王政君有什么资格责备他?他冷笑着,无惧地回瞪她。王政君被激怒了,被他目空一切的倨傲激怒了,--她如何忍受一个--一个被万人唾弃的嬖臣对她--大汉朝最尊贵的女性如此傲慢无理甚至针锋相对的不敬?若不是他张放教会了骜享乐饮酒,他会如此不思上进吗--是的!都是他!是他造成骜对她这个母亲全然的背离!兴许是记起了成帝对赵飞燕的坚决态度,王政君老谋深算地计上心头:“陛下若然执意立那种歌姬为后,哀家实难反对。但是哀家希望皇帝能亲贤臣远小人,专心于国事,请将富平侯遣出京城就藩以清君侧!”

此语一出,二人皆是全然的惊愕,旋即,张放放声大笑:王政君,你真恨我恨到如斯田地?竟愿以迎娶赵飞燕为逐我出京的条件?--我张放何德何能啊!!!!

“太后!”成帝大惊,扭头看向张放:“请收回成命!”

“哀家金口玉言,岂能轻易收回!陛下看着办吧!若想迎娶赵飞燕惟有此途,不做他想!”王政君决绝的答语,否决了刘骜作后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