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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恨未央(3)

骜……你会不舍吗?会为了我的离开而难过吗?呵……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呢?原来现在的你心中还有我呢……苦笑着,张放缓缓跪下:能为你了结一桩心事,能让你得偿所愿,或许就是我今生为你做的最后意一件事了。罢了,再坚定的爱也经不起几番波折猜疑磨难背叛啊!

强留在你身旁却要忍受你对其他女子动情的锥心之痛--我不想我不要我也不敢再游离在你的身旁了!

“陛下不必费心,微臣请旨出京就藩!”

此语一出,王政君满意地笑了,只有骜露出了伤心绝望震惊的表情。

何必如此呢?骜?这不正是你的希望你的企求吗?旧人不去何来新人?

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皇宫的,他失魂落魄地走回家中--这个占地千顷的宏伟府院曾经是他对他所有真情的见证,可如今,却只是禁锢他自由的笼子--又或者--不过是一种交换的价值?胸口象紧箍般疼痛:他们,又是如何走到这地步的?不知是谁曾经指着他的鼻子: “以色伺人者,色衰而爱弛”那时他可以一笑而过甚至嗤之以鼻,因为他还可以依仗他的爱!现在呢?他除了心碎情伤还剩什么?!

骜在之后一次又一次地宣他入宫。可那还有什么意义?他不想再听任何虚伪的安慰,倦极的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伤心地,于是他统统以病恙为由推脱--直到他真的打点好了行装,携眷出城之际,才于朱雀门见到了他。

张放掀开车帘,再一次仰望他的君王--骑在马上兀自喘息的骜,点点汗星闪过他清减的面容--为什么,才几日不见,骜就如此憔悴,疲倦的脸上竟有一丝落寞?他不是即将大婚么?!“你……张放!” 一开口竟然是张放从未听过的沙哑声音。他下马,走到车前,弓下腰,紧紧盯着张放秋水无痕般的双眸,“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解释我的想法?那么多年的相知相偎,晨昏相伴都得不到你全然真心的信任!是我平日的作为太令你寒心了吗?”

张放别过脸:“陛下何出此言?微臣万万不敢!”如果再听下去,他一定会当场落泪的……

“我对赵飞燕是有怜爱之意,但我立她为后却是为了转移众人的目光!我不想再让你活在别人的鄙夷辱骂之中啊--立后,同当初你的赐婚一样都是权宜之计!”落寞地摇摇头,刘骜仰天长叹:“只有你,是我真正在意的人--可你偏偏要赌这样的气甚至要离我而去!”

张放怔住,彻底地怔住,眼前一片眩晕: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才盼来一句告白--为什么在他们心碎神伤挥别两地的最后,才换来一句告白!忍不住了,不尽的泪水忍不住喷涌而出:够了,骜,别说了,是我太患得患失,是我太倔强多疑,才一错再错到如今无法回头!是我不配得到你的爱!

“别哭……是我不好,有太多的顾忌,始终无法堂堂正正地爱你!分开和等待,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吧……”温柔地拭去张放禁不住的泪水,刘骜的眼角也是一片湿润,“你等我……总有一天,我成为朝堂之上真正的主宰,再没有任何束缚阻止我的时候……我一定回从天水把你接回长安--我们的长安!如果等不到这一天,我发誓,我决不会产下自己的子嗣!你不行--天下任何女人也都不配孕有龙钟,你愿意陪我么?”

宁愿相信这甜美地犹如谎言的承诺,张放痛哭着扑入骜的怀抱,他已经不再在意别人的眼光了。悠悠众口随他们说去!“我愿意我愿意!骜,我同你一样,孤身一人等你。”他哽咽,“无法同你想守,张家就此绝嗣!你与我都是孑然一身,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负累……”

突然,张放一把推开刘骜,坐回车中:“起程……”泪眼朦胧中,他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上一眼。不要再依依不舍地贪恋这最后的温存,万般皆是命,不舍亦惘然!该走便走吧,否则他怕他再也走不了……

秦川千里路迢迢,西风残照音尘绝。……

张放轻咳着:如今已是十年了…… 十载光阴,他终究是等不到那曾经的承诺_他好想回去看他啊……为什么陛下不准呢?早已经不想计较失约的种种理由了,可是他不信啊,不信骜如斯绝情!

早有侍女捧上手盂,张放望里轻呕了一番,复又颓然倒下,如今自己这般残破的身躯只是苟延残喘地固守那份不知能不能兑现的痴念罢了!侍女见盂里仍然痰中带血,知道侯爷病气入骨恐难救治,一时鼻酸,禁不住红了双眼:今天正是除夕夜呢……在这个年年辞旧岁,家家换新符的大节庆,只有侯爷感受不到一丝半点的生气与喜悦……十年了,来到属国甜水已经有十年了,难道仍冲不淡他对长安的思怀?“府……吏,解廷敬……回来了么?算日子,他该有消息了……” 好容易换下一口气,张放断断续续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