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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给谁听(14)

“滚一边儿去,”宋澎湃眼刀一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杨蔚刚要和宋澎湃说话,手机响了,澎湃看了看号码,也没动弹就接听,“金媛,我在食堂呢,啥事儿?”别人都说宋澎湃跟金媛说话时候的声音是瓮声瓮气,可杨蔚偷偷觉得,那其实是一种,难得的温柔。

老五定的饭店在海边,几个人吃饱喝足,拎了两打啤酒,坐在水边的沙滩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月亮升起来,正逢涨潮,海浪暗涌,一朵高过一朵。只有在这时候,离愁,即便没有了音乐的催化,也在发酵得愈渐浓酽。

几个人聚着喝,喝多了,就跑去一边吐。宋澎湃站起身,晃悠悠,有点找不到北,跟他们说,“我和六儿散散步,一会儿就回来。”

杨蔚喝得没有他多,打趣地说:“你别骝到半路醉得走不了路,我可抬不动你。”

“不能,我离醉远着呢!”

杨蔚应该知道,只有喝醉的人,才会以为自己是清醒的。可他还是跟着宋澎湃走开了,沿着海边,让冰凉的浪花打上脚背。

很多年后,每次杨蔚有点喝醉,分不清眼前还是记忆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那个夜晚,沿着弯弯的海岸线,月光象碎玻璃一样洒在鳞鳞波光之上……拎着鞋的,他的右手,宋澎湃的左手,在早春的空气里晃荡着,碰在一起,又分开……如同他们的背影,偶尔倚在一起,再小心地挪开,距离总是近近的,近近的,身后两串长长的脚印,长长的,长长的……

毕业那年,春天来得格外早,三月里就吹起南风,迎春花黄橙橙一片,姿态很霸道。文艺部在食堂和图书馆之间的空地上,架起个音像架,每天午休时,专捡让人难受的歌儿放,从“骊歌”到“其实不想走”,一首接一首,没完没了。

寝室几头聚在食堂吃饭,霸占了靠窗的桌,脸上满是师兄的牛B神态,边吃饭,边大声商量着晚上出去玩的事。暖和天,敞开着窗,正说的热闹,飘进来揪心的节奏,让本来还没啥离愁的一撮儿人开始闹心,龇牙咧嘴地开始抗议。

“她们有病吧?吃饭的时候放‘哀乐’,纯心让咱消化不良吗?”老五忍不住,跳起来,“我跟她们去理论理论!”几个人笑笑,没成想他当真,老五却一眨眼没影儿了。

杨蔚去排队盛汤的时候,老远地,似乎看见老三的饭勺子在他的饭盒里划拉,他忍了忍,估计是拣自己不爱吃的肉。每次,他都会主动把肉挑给老三吃,今天还没来得及,这人就自己动手了。杨蔚心想,看在就要各奔东西的份儿上,不跟他计较。怎知忍不住又用眼角瞄了瞄……他是真的不喜欢别人的饭勺子伸到自己的饭盒里,还搅弄个不停……

盛汤的人很多,排了半天,心里的两个小兵激烈地搏斗着,结果,还是坏小兵胜利了。虽然还剩两个人就轮到他,杨蔚也实在是没法儿忍,转身三步并两步奔了回来:“喂,你干什么,我还没吃完呢!”结果,他话刚停,几个人“哗”地笑开了!原来,老三是故意耍他呢!杨蔚脸红地坐下,“你们真无聊!”

老三笑够,说了一句:“你们别说,以后说不定要怀念六儿的臭毛病!”

“才怪!”杨蔚说,“怀念我天天帮你收拾还贴点边儿!”

“嘿嘿,也是,没免费保姆用的日子,估计还是需要适应适应的!”

“以后找媳妇得找六儿这样勤快的!”老二连忙补充,“但是,坚决不能找动手打人的母老虎!”

“闭嘴吧!越扯越远!”坐在一边儿的宋澎湃一直没吭声儿,这会儿忽然喊了一句,吓大伙一跳,他抬头跟杨蔚说:“汤没盛到吧?你们这群败类,就不干好事儿!我去帮你排!”

“不用……”杨蔚也没明白宋澎湃怎么突然就翻脸了,本想说,喝不喝都行,却见宋澎湃已跑出老远了。

“老大今天怪怪的,”老二悻悻然地说,“哎,晚上吃饭的地方定了没有?”

因为是周五,最后一学期,学业很轻松,几个人的工作也落实差不多,或者落实当中,也很乐观,周末就喜欢出去喝点小酒,聊聊天。下周宋澎湃要和金媛一起去沈阳办留学签证,大家祝他好运,借口给他饯行,为的是再痛痛快快喝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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