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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给谁听(21)

本来坐着的王斌听到这话,“腾”地站了起来,眼睛里喷着愤怒,“你他妈什么意思?你说对不起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六儿的心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不是?”

看着宋澎湃痛苦僵硬的脸色,王斌火大了,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拳头高高挥起来,可是面对那熟悉亲密如手足的脸,想起他也是刚刚出院,又如何也打不下去,只觉得心跟碎了一样疼。

“那你还能忍心这么多年眼睁睁看他过得不死不活?良心给狗吃了呀!你倒是出国结婚生孩子,过得人模狗样的!六儿呢?他忍得心肝肠子都要烂了,你他妈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去吧!你去看看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儿,都是拜你所赐!”

宋澎湃如同遭遇迎头一棒,他躲也没躲,只觉得眼前世界砰然粉碎,灰飞烟灭。他靠在坚硬的玻璃墙上,慢慢地向地面上滑坐下去……双手紧紧抱着头,抵在膝盖上,半晌传来压抑啜泣,那声音低沉得象是穿越重重阻隔。

“我不是,不是那个,怎么回应他?点破了,还能做朋友,做兄弟?你当我想吗?可,可我什么也给不起!”

王斌听见宋澎湃突然“呜呜”地哭起来,认识这么多年,他没见宋澎湃掉过眼泪。眉头深皱,轻车熟路地在抽屉里找出盒烟,点上以后递到宋澎湃的面前。宋咽喉上下勉强着咽了两下,生硬地忍住哭泣,接过烟,狠狠地吸了两口。王斌自己也点上一根,各抽各的,谁也不说话。

小心地把掉在地板上的烟灰收拾起来,王斌陷在深深的思考。杨蔚常取消他是长脑子不用的人,有次,他还回了一句,至少我长了,想用的时候还用得上,你连长都没长!说实话,老大也没做错什么,他大学就跟金媛在一起,毕业出国,回来结婚,生孩子……任何人都懂得知难而进,他还要给杨蔚什么提醒?

“你们出事那天晚上,是六儿把你从车里拖出来的。当时你头上身上都是血,六儿以为,你可能不行了。在救护车上,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要去的那家医院,就在我家对面,要我赶快过去。我到的时候,六儿从救护车下来,跟着你的推车往里跑……我见他还能走,就以为他没什么。你一进急救室,门还没关严,他忽然就倒了!”王斌说着,象是想起那晚上自己的惶恐,眼泪猝不及防地,“刷”地淌下来,他伸手蹭一把,哽咽着往下说,“他的脸那么白,白得吓人,躺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就那么直直盯着我,医生护士上来,把他抬上担架,他抓着我的手不放,我说,六儿你别着急,老大不会有事,他,他,他才松了手,闭上眼……”

“六儿是脾脏破裂导致大出血,他家里人好象挺厉害,把他接北京,说有熟人的医院。我去看过他一次,那时刚做完手术,还在ICU,情况不怎么太好。后来说恢复不错,转到一般病房。可接了你的那个电话,突然恶化,说什么呼吸窘迫综合症,又送回ICU了!老大,这事不管谁对谁错,你要是想他快点好,就暂时离他远点儿吧!”

宋澎湃默默地听着王斌说话,每一句,都象磨得半尖不尖的钝器,在他心上扎一下,再一下。“那现在是谁照顾他?”他知道杨蔚的脾气,不会让父母插手自己的事。

“这段时间赶上我忙得跟他妈孙子一样。好在楼明在北京做个唱片的后期,他晚上去录音室,白天就在六儿病房陪他。”

“什么时候回来知道吗?”

“还没定,说看他身体恢复情况,楼明每天都给我电话,这两天好多了。”

宋澎湃站起身,他烟灰缸放回原地,又将王斌动过的东西,都摆回杨蔚习惯的地方。这人一身的毛病,终究是改不了,某个地方放某个东西,某个地方放某个人,谁也挪不了,便由他去吧!怎样都好。

杨蔚回来那天,虽然王斌说不用他接,习惯使然,他还是按时到了机场。从大学开始,这些年,每当他和杨蔚需要彼此的时候,两人都尽量赶过去。如今要他“离杨蔚远点儿”,并不是件象说起来那么容易的事。

因为还没完全恢复,杨蔚被轮椅推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怎么好。楼明推着他,宋澎湃帮拎着行李。停车的地方要下几阶楼梯,宋澎湃先把手里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转身打算帮忙扶杨蔚上车,却见楼明一低身,似乎要把杨蔚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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