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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胡(144)

“……我敢害死封顷竹,我就敢把他烧得连灰都不剩!”

他们说话间,马匪已经搬来了汽油,他们对着坟坑一通乱洒,直接把白小少爷淋透了。

“把三姨太拉上来!”陈北斗在马匪倒汽油以前,爬上了坑顶,他饶有兴致地瞧着阿文替白鹤眠擦身上的汽油,恶意满满地接过汽油桶,狠狠地砸在阿文的后背上。

“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被烧成灰烬,一定非常痛苦。”

陈北斗说完,像是终于想起了白鹤眠:“哎哟喂,白小少爷,没能让你和封栖松死在一块,真是抱歉。不过和丈夫的亲生大哥一起烧成灰,也算是你的荣幸了吧?”

“你把白鹤眠放了!”被拽到坑外的阿文拖着两条血淋淋的腿,疯狂挣扎,“只要你把白鹤眠放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能为我做什么?”陈北斗循声望过去,一边用帕子擦拭着脸上的血污,一边自嘲地笑,“阿文,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我喜欢你穿得漂漂亮亮,躺在床上等我的样子。”

阿文发出了类似困兽临死时的哀嚎。

陈北斗享受地听了会儿,转身对马匪说:“烧了吧。”

白鹤眠在那一刻,听见了千山的怒吼和阿文的恸哭。

他自己反倒没有那么悲伤。

他想起了过世多年的爹娘,想起幼时的斑驳回忆。他像是从一个崭新的墙头跌落,身后再也没有举起双臂的封栖松。

他坠落下去了。

“鹤眠——!”

白鹤眠冷不丁惊醒,一屁·股跌在泥地里。

“鹤眠!”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忘了自己已经看不见了,拼命瞪着眼睛去望,然后用沾满血污的手指抠住土块,手脚并用往坟坑上爬。

他听见了封栖松的声音。

“封二哥……”白鹤眠犹豫一瞬,哭着回应,“封二哥!”

他喊得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悲切,压抑了多日的思念与恐惧伴随着枪林弹雨齐齐爆发。

“封二哥!”白鹤眠的脑袋从坑边探了出来。

马蹄声在他耳边炸响,混乱中有人喊“点火”,有人叫着“来人了”,他一时分辨不出方向,只能摸索着向前爬。

有人踢到了他的腿,也有人跌倒在他的手边,白鹤眠硬着头皮往前挪,终于爬到了阿文身边。

他是闻着血腥味找到阿文的。

“阿文哥。”白鹤眠的泪又开始扑簌簌地落。

阿文已经说不出话来,微张的嘴角溢出了浓稠的血,眼神却格外亮。

“六年了……我等了六年了。”阿文呢喃。

封大哥,我让你等了六年了。

封栖松的部队宛若铁灰色的云,从山脚蔓延到半山腰。陈北斗经历了短暂的惊慌,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白鹤眠身上。

有了白小少爷,就能对付封栖松。

失去理智的陈北斗扑过来,像一匹恶狼,而失明的白鹤眠,就是毫无危机意识的羊。

躺在地上咳血的阿文看见了陈北斗眼底血红色的光,他咬牙抬起手——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

第三次,阿文成功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用力推开白鹤眠,抱住了陈北斗的腿。

“混账!”陈北斗在跌倒的瞬间,掏出了枪。

阿文早已忘记了疼痛,他望着不知何时放晴的天,勾起了唇角。

“鹤眠!”与此同时,封栖松终于穿过了硝烟,找到了瑟瑟发抖的白鹤眠。

“封二哥?”他条件反射地一躲,再扑回去,缩在封栖松的怀里剧烈颤抖,“封二哥,快救救阿文哥……快救救阿文哥!”

“阿文哥?”封栖松用自己的军装裹住白小少爷,回头一看,神情巨变。

血淋淋的阿文抱住陈北斗的腿,再次跌入了坟坑深处。

“阿文哥?”白鹤眠捕捉到了陈北斗的痛呼,惊恐地仰起头。

封栖松连忙赶过去,只见阿文死死拽住了陈北斗的脚,手里多了一盒火柴。

他们的视线无声地碰在一起。

“你们很像。”阿文的目光恍惚了,透过封栖松,看见了另一个早已不在的人。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用最后的力气对封栖松喊:“封大哥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封栖松的牙关随着阿文的话猛地咬紧。

“他不怪你,封二爷,他从来没有怪过你。”阿文说完,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笑着擦燃手里的火柴,把那句“他只怪自己”咽回了心底。

明黄色的火光微微闪烁,继而轰然炸裂。

阿文在烈火中望向了封顷竹的棺木,然后拖着鬼哭狼嚎的陈北斗,一同融入熊熊燃烧的烈火中。

他安眠于封顷竹的棺材之旁,安详地化为了焦土。

“封二哥,怎么回事?”白鹤眠呛得喘不上气,哭着问,“阿文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