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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真年代(29)+番外

周书博意识到他反常的沉默,给他解闷儿,说:“以后你可以跟我过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才不要,将来你结婚生子,光着屁股的孩子在我跟前乱跑,拉屎撒尿的,我可受不了,看着闹心。”

“嘿嘿,看你,又来了!这才哪到哪儿啊,想得那么老远的。”周书博转身和他说话,倒着走路,小心翼翼地问:“你俩的事儿,他家里不知道呢?”

邹童摇头,倒是和他说了些:“他是肯定没说过,但家里有没有察觉就难说了,放着好端端的房子不住,自己买了公寓,却又不邀请家里人过去,谁都会怀疑吧?”

“哦,那他家是不是特厉害那种?听说他爸三颗星,这传言靠谱吗?”

“你都从哪儿道听途说的?”邹童见他越问越多,没耐心地横他一眼。

周书博收起玩笑的脸孔,貌似认真:“那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如果他家里知道,你怎么办啊?”

“过一天是一天,想那么长远做什么?能不能活到那天还不好说呢!”

“怎又说气话?”周书博见邹童这么说,有些难过,“他对你好就行呗,反正你又不跟他家里人过日子。”

到了山上,邹童坐在昨天的那块大石头上,被绿荫环抱包围。他放平身体躺下,透过树冠,是蔚蓝蔚蓝的天空,太阳从枝叶的缝隙中流泻下来,好像金色的星光。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要如何在他的家庭之间周旋,才能偷得平淡的幸福……他不想成天伤春悲秋,即使在每个节日落单和孤独,他想,那也许是他应该承担的代价。

可是,为什么呢?

邹童无法将这问题写完整,他还那么年轻,不能平复心中的暴躁和忿忿。

无从疏解的郁闷,在他的胸腔里迅速膨胀。

“啊,操!真凉,”这时候周书博跳进水里,被深处的水温激得浑身都要抽筋了,“你可别下来,妈的,冻死老子了!”

哆哆嗦嗦地上了岸,把身上的水擦干,挑块儿靠太阳的石头,躺在上头晾了没一会儿,浑身都暖洋洋的,周书博不禁赞扬老乡的睿智:“人就应该听劝,不然总是做傻事。你说是不?”

“为什么不能?”

“嗯?”周书博意在嘲讽自己,却不料邹童借题发挥。

“我高兴做傻事怎么了?谁规定别人说什么,我们就得照做?他们是谁呀?”

“这……”周书博知道从接到电话,邹童就不爽,可也劝不了,他也没想到“傻事”俩字儿就把这人的火气点起来了。

邹童站起来,脱了T恤,走到岩石边儿,想也不想,纵身跳了下去。

“喂!冷,你他妈的,邹童,你回来呀!”周书博见邹童根本不回头,展臂越游越远,连忙跟着下了水。

刚下水的瞬间,邹童被冷水刺激得腿都要抽筋儿,但游起来以后,渐渐暖和起来。为了让湖水浸没就快流出的眼泪,他拼命地朝前游去,不肯停歇,象深海里奋不顾身的鱼,没人能看见他们的哭泣。

任性的结果是当天晚上,邹童开始发烧,半夜的时候冷得厉害,缩成一团,象打摆子似的。周书博吓得赶紧找老乡帮忙,老乡的二儿子是村里小学的校医,过来量了体温,又给打过退烧针,折腾到一点多,温度才稍微降下来。第二天早上,他喂邹童吃了点白粥,问他:“要不,让他来接你吧,你现在还发着烧呢,能开车吗?”

“又不是什么体力活,”邹童的每个关节都在用酸痛折磨着他,“让我躺一会儿,我们中午往回走。”

“好,”周书博看起来特别焦虑,有点后悔自己提的过来度假的建议,“你再睡会儿吧,我把东西都装好。”

午饭过后,他们谢完老乡,邹童病容满面地开着车,离开了村庄。周书博一直偷偷观察,就怕他晕倒,他看起来真是糟糕。

“看什么看呀?赶紧把安全带系好。”

他却从书包里拿出水瓶:“喝点水吧,你嘴唇都要脱皮了。”

邹童刚把水拿到手里,前面两辆车不知怎么搞的,突然追尾,卡车将轿车顶出行车道,直向他们奔来,邹童本能地一打方向盘,试图躲过去,却猛然和后面冲上来的车迎撞一起后,又冲破护栏……前后几辆车混乱地碰撞,响起一片刺耳的刹车声。邹童只觉得天旋地转,胸肋间一阵尖锐的剧痛之后,他被一片刺目的光芒逼得睁不开眼,魂魄在残酷的外力下,仿佛被狠狠地从身体里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