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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15)

仁喜却笑了:“你还有那能耐?” 脸上的笑凝结住,眼睛里似乎忽地就蒙了水雾,“有这心就好……”挣脱了依赖的怀抱,“别磨蹭了,快走吧!”说完,也不再与钟卫罗唆,见身上看不出什么破绽,躬身走出来,瞅着四下无人,趁着暮色掩盖,悄悄地抄上小径。

小路有长得极高的花草掩盖,平日里没人走,仁喜向来谨慎,走路时虽然不敢东张西望,警惕性却高的,忽地觉得不远处的长廊里走来一队人,连忙往树后隐了隐。

十几个侍卫太监拥簇下的,竟是洪煜!开始还不太明白,随从跟着的人,怎么都半躬着身体,没一个人敢抬头的?定睛一看,仁喜也彻底惊诧,万岁爷身上,竟背着一个人,那人手很长,搭过洪煜的肩膀,垂着,玉一样洁白,却清楚是一名男子,未着官服,头窝在万岁爷的颈侧,虽然看不见脸,仁喜却猜得出,这宫中敢这么放肆的,也就叶三公子了吧!

心里象给什么咬了一口,也说不清是疼,是酸,还是什么,总之就是非常不畅快,自从万岁爷在猎场见到他,就再没召见过自己。虽然宫里传的沸沸扬扬,却也没人敢确定万岁爷拿他怎么样!仁喜并没有躲避,眼睁睁着那贵为天子,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竟为了叶三公子折腰弯背。只怕天不亮,这整个后宫,乃至朝廷,都知道叶三公子欺君,不管怎样,又要有好戏看了吧?

日头沉了,月亮从东方升起来,洪煜想着刚才水边对饮,那人洁白如月的脸颊,他的酒量可真是糟糕,还不知回绝,给酒便喝,举杯就干,不知底细的,还以为海量……谁知几杯过后,“砰”地倒了,洪煜这才意识到,今日的酒不似昨夜的桂花酒那么薄,难怪醉得这么快!此刻老实地,在自己背后睡得正沉,貂皮大氅的覆盖下,身子暖和得象个小火炉。他停下脚步,小声对身后随从说:“都别跟着了,常玉贵,你快跑回去,让宫里准备些热水和醒酒汤。”

奴才们依旧不敢抬头,低头领旨。深秋,五彩斑斓,形状各异的菊花,开得如痴如醉,洪煜一人,背着醉酒深睡的叶知秋,走在一片花团锦簇之中,那一刻,不知道为何,心里充盈着难以名状的喜悦,象是变成与洪煜全不相干的另一人。

于海从先跑回来的常玉贵那里已经听说,叶三公子酒醉,被万岁爷一路背回来的消息,虽然心里有底,却还是难免慌张,偷偷着了小太监,跑去华贵妃那里报信,娘娘怎么也得先知道,才能想办法。

洪煜刚进了寝宫的门,一群老老少少的太监便围了上来,他不禁皱眉,有些不悦,没好气地说:“你们都让开,去把床铺好!”

一个小太监爬到床上,整理好褥子,跪在那里接着,洪煜蹲身,把知秋放在床上,立刻有人那被子将他盖了个严实。他还没见过如此乖巧的醉鬼,躺在那里,依旧睡得熟,眉毛却皱着,手在胸口抓,大概是不太舒服。伸手把小太监手的汗巾夺过来,洪煜刚要替知秋擦擦脸,站在一边观察的于海连忙上前:“使不得,万岁爷,使不得!让奴才们侍候就好,您这一路也累了,歇着吧!”

洪煜象被什么击中,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刚才背着他走过花园的短暂路程,顿时无限恍惚着,极不真切,只一点他能肯定,此时此刻,自己再不是那个人!竟会觉得怅然若失。

站在一边,看着太监忙碌,灌了些汤水下去,叶知秋中间吐了一次,却没清醒,吐过再扶回被子里,翻了身继续睡。都弄好了,洪煜把服侍的人都打发下去:“朕在这里坐一会儿,都别来打扰。”

屋子烧了檀香去酒气,也宁神,床上的人连着翻了好几个身,终冲着洪煜侧身睡着,床头几案上蜡烛摇曳的光芒,照着胭红未退的脸,酒醉后的叶知秋,与清醒时不太一样,就象他身体里还躲藏着另一人,只有在这神智控制不严的时候,会跑出来。

洪煜不知是被什么蛊惑着,这叶三公子就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靠近,再靠近……他的手,轻柔地擦过熟睡中毫不戒备的容颜,指端在饱满的唇边流连很久……忽地站起身子,大步走了出去,门外侍候的太监躬身请安,洪煜冷声吩咐说:“把仁喜叫来!”

第二天,叶知秋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他随便整理一下,便端坐着,准备打坐调息,于海却走进来,平时他打坐时间,是不会有人进来打扰,除非有重要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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