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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波兰街+柏林道风云(180)+番外

那人点头,回答说:“待会儿送货车会停进来,直到明天早上拉东西走,整晚都会停这里,他们就算来搜,也不会发现。”“你确保消息送得出去?我朋友受了伤,挺不了太久。”“这点放心,消息肯定会及时送出去,但美国人什么时候来救,我就不能保证。”张文卓没有再多说,他们下了通道,朝里走了几步,是个带着洗手间的套,把封悦放躺在床上,先仔细查看伤口,子弹穿透腹腔,但是否有弹片留在体内,也不好说。因为失血过多,这会儿封悦神智也就努力维持而已。“我们无法给他止血,”阿宽检查了两个急救箱,药品是有限的,他俩都会懂些救急措施,却不能在这里施行外科手术,不禁有些焦急:“他需要的是医院,是医生,是手术室,不是这里!”“现在去医院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劫持医生,只是增加被发现的可能,你赶紧帮他清洗伤口。”张文卓在医院里匆忙搜过,并没有存血,但他装了采血的必需品,这会儿熟练地扎上止血带,准确地找到静脉,顿时鲜血沿着橡胶管,快速流进采血袋,他似乎格外着急,攥紧拳头,松开,再攥紧,血流的速度越来越快……“看什么?不是同样的血型,我敢给他?”他把搜集的血袋,挂在床头的灯架上,在封悦的胳膊上艰难地寻找,静脉全面塌陷,想找条能进针的血管,格外艰难,止血带都快要把胳膊勒断,才勉强把针头扎了进去。封悦沉默看着一切,止疼针将他从地狱般的折磨中拯救过来,却也夺走了他身上最后的力气,在阿宽剪开他裤子和内裤的瞬间,连挣扎都不能。他看着血液从透明的管子里滴下来,进了自己的身体,轻轻地,叹出口气。“睡一会儿,”张文卓摸过他的额头,象是在试探温度,“睡醒就好了。”封悦并不想睡,可他的身体已经是连一秒钟都撑不住,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来不及开口,已被昏迷夺取神智……张文卓和阿宽也只能做最简单的临时处理,打过抗生素,挂上水,几个小时的死里逃生,提心吊胆,让他们的精神和身体疲惫不堪,阿宽还在专注地替封悦进一步清理伤口,兴许是因为刚刚采血速度太快,张文卓一阵头昏,不得已坐进沙发里,四肢一旦放松,睡意突袭而来,他头朝后一仰,仿佛睡了过去。但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好像还处在机警的防备状态,下午时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慢动作传过,他几乎像机器般精准地过滤着每一个镜头……

爆破,他们趴在座位上,美国大兵的呼救,他们下了车,空气里纷乱的子弹,土丘后短暂地隐藏,近在咫尺的军车……封悦怎么会中弹?张文卓想不通,他明明一直护着,而且对方根本就没有想要他们性命……突然,电光火石般闪烁而过,他们躲在土丘后,等待冲上车的瞬间,背后那个藏匿的狙击手,当时封悦狠狠地推开他,让他小心后面……镜头定格在那一瞬间,封悦当时蜷住身体,但对方被美国人压得停火,他并没有来得及去想,而是拉起封悦逃上车……是的,在生死瞬间,封悦替自己挡住了子弹!他是为了救我,封悦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这个想法,象晴天霹雳化作的利剑,丝毫不见血地穿透他的心,张文卓猛然惊醒,反射般跳起身。他的动作,惊动了阿宽,抬头看着他。“我……睡了多久?”阿宽看了看表:“大概一个钟头。”张文卓真没觉得自己睡了那么长时间:“封悦醒过没有?”“没有,这么不靠谱儿地等下去不是办法,二少挺不过去的,那些抗生素根本没用,他开始发烧,如果牵连他发病,就太危险了!”张文卓走过去,封悦白得发青的脸颊,微微歪在枕头里,他摸了摸额头,烫手。阿宽竟然连封悦带血的指甲,都清理得干净,身边的水盆里,是略带猩红的血水,他说得对,这么等下去,对现在的封悦来说,太冒险了!见他也没有什么主意,阿宽端水进去卫生间。张文卓拨开封悦被冷汗粘在额际的湿发,小声在他耳边说:“为什么?封悦,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救我?”阿宽站在虚掩的门后,手里端着清水,尽管声音低沉,依旧略微听了去。

第四十二章

“我们等到午夜,”张文卓听见卫生间门敞开的声音,阿宽说:“现在外面都是他们的人,出去就是自投罗网,美国人不会袖手旁观。”“你又怎么知道?”张文卓迟疑,不甘承认:“康庆会从华盛顿施压,而且封悦是在他们手里丢的,于公于私,他们都不能置身事外。”“如果午夜还没有动静呢?”阿宽似乎不放心,紧追不舍。“我会想办法。”“不管你想如何,如果美国人不及时来,我会带二少走!”阿宽的执拗,让张文卓火大,说得容易,外面这种局势,你又能带他去哪?只怕你们刚露面,就给人劫了去,他们要封悦,不是为了跟美国政府谈判,就是想从康庆手里套军火。那群命都不要的恐怖分子,难道还会给封悦什么人道的急救不成?真是个木头脑袋。但陷在这样的情势之中,他也不好发作,这并不在张文卓的计划之内,他压根儿没想到这趟公差,竟让封悦受了这么重的伤,这让他确实不太好交待,不管是对康庆,封悦,又或者是他自己。“美国人不会等那么久。”张文卓斩钉截铁,只怕那时候,康庆也会赶到美军基地了。尽管冷水洗过的毛巾反复擦拭过身体,温度还是一直居高不下。封悦不再是沉静的昏迷,身体开始由于不适而抽动,手时而抓着被单,时而隔空想要捉住什么……阿宽赶紧迎住,按在床上。“是不是止痛药过时了?”他抬头问。“还有剩下吗?”张文卓算算时间,应该不会这么快,但也管不上那么多,赶紧回身找出药瓶,拧开准备注射。这时候,封悦睁开眼睛,未必真的看见谁,瞳孔迷蒙一片,好像还在做梦似的,松散地瞅着阿宽。“康庆……”声音细细的,仿佛随便来的噪音都能打断,惹得张文卓和阿宽大气都不敢出。“康庆……对不起,对……不起……”阿宽见他完全认不出人来,知道他就是烧得神志不清。一边按着他,怕他乱动扯到伤口,一边拿手里的毛巾,擦拭额头不停渗出的冷汗:“没事儿,会好的。”他凑近,小声地安慰着。“就会好的,别怕。”快九点的时候。张文卓再给封悦输了一次血,追加抗生素的剂量。但这些不仅没有帮助,情况反倒越来越糟,连止痛药都失去了作用,封悦被生生地从迷晕中揪醒。这人性子倔强得很,疼得抽搐也不肯出声,在忍耐极限将至的时刻,呼吸开始明显粗重起来。张文卓和阿宽对这种征兆,心知肚明。张文卓焦急地看着时间,他本来想在这里躲到美国人来救援,消息已经放出去,能不用跟那些人正面冲突,短兵相接,就是最好。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拖延一分一秒都可能会让封悦丢了性命。张文卓站起身,走到角落里的电话机的地方,按了个纽就放下。过了几分,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说:“把入口处掩护的卡车开走,帮我准备两台车。”“现在外面很危险,”对方警告他,“他们还没有发现这里,暂时藏身没有问题的。”“没时间等了,美国人那里有什么消息吗?”“他们应该要采取行动了,这会儿空中的‘侦查眼’多了好几倍,应该整个城市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挂了电话,张文卓开始收拾他带来的家伙,边和阿宽说:“等下车准备好,我先走,朝北吸引他们,等过一刻钟,你带封悦离开,车子会朝‘侦查眼’发送信号,一出大街,美国人就应该能监测到你们。你往西边儿开,如果美国兵已经到了,就一定在那里集合。”“怎么确定他们会跟上你?”“因为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封悦伤重,我跟他不可能分头行动。”阿宽点了点头,认可他的计划:“万一他们都去追你,有办法脱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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