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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波兰街+柏林道风云(191)+番外

康庆眉间紧皱,说得几乎咬牙切齿:“因为我不知如何面对你。”手放下来,封悦反身,轻轻拨上门锁。四面墙壁无形空气,逼迫而来,他的视线落在康庆胸前口袋的边缘,笔直的,一尘不染。他并非有意隐瞒,如今的局面,在伊斯坦堡的医院,从昏迷中醒来的那刻,就已经预料得到,当时康庆极度焦虑中展示出近乎霸道的爱,都昭然若揭地警告封悦,爱与恨,有时不过一线之隔,他只是徒劳期盼,越境的那一天,晚些来临;他只希望,康庆的温柔,永远停留在说“我带你回家”的短暂片刻。“既然肯回来,就是想好了?”他平静问道,声音揉进包容的耐心,通常康庆发火的时候,他都不会对着干,那只会让局面无法收拾,然而,迎接他的,是一片冷淡寂静的沉默。封悦的叹息,无声而隐蔽,他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会准备得更加充分,却不曾想,一样的仓皇狼狈。“有什么话就问吧,”康庆沉默的盯防,让他束手无策。“哦?”康庆脸上不再赌气,也没有恼火,看起来冷静不少,甚至带着轻蔑:“问你能说真话?你早就编好搪塞的借口,我还问个屁呀!”封悦朝后,靠住墙壁上,坚硬地铬在脊背的骨头上,他不禁微微皱眉。“我说不对,不说不对,你到底想怎么样?”刚刚一度冒火的冲动过,康庆这会儿终于镇定被酒精烧乱的情绪朝书桌走过两步,手掌摆弄着桌面上的烟盒。他们之间拉开的距离,迅速被冰冷的空气侵占着,封悦在短暂的瞬间失去了对康庆的感知,好像面前的人,只是个没有温度的剪影,让他无从靠近。“我今天回来,是为了跟你核对事实,封悦,咱们摊牌吧!”康庆转过身,半坐半靠在桌子的边缘,“我真没想到你会对他动了真情,说我爱吃醋,我就常当自己耍酒疯,胡思乱想,但其实从也没有把他的威胁正放在心上。这一次,你让我很吃惊,封悦,你竟然能为了他去死?”封悦感觉身后依靠的已经不是墙壁,而是冷凉刺骨的冰山,是夏日里寒冬突袭的措手不及。“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句话,听在他自己的耳朵里倍感无力,根本不可能说服康庆。“我……难道我能眼看着他送死吗?”康庆的目光,锐利如刀紧钉住他:“你是冲他开过枪的人,何止看着他死,你曾经亲手想要干掉他!怎么,时隔几年,现在倒是舍不得?”他等着封悦像以前那样,嗤然一笑,骂他无理取闹,但站在对面的人,只是低低垂下黑如深海的眼眸。“你还要骗我多久?封悦。你心里早就有他,对不对?这些年,你笑话我的那些捕风捉影,都是真的?”“你认为我没有真话,又何苦一问再问?”康庆会意地点头:“我早知道,封悦,你就是个精神病,对于不敢接受的事实,从来没有勇气承认,就像你哥……”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封悦已知他所指,生硬地别开脸,嘴唇颤抖,却没有出声。“我怎么想的,从来瞒不过你,那你呢?封悦,最了解你的人,又是谁?”康庆此刻已经走回封悦面前,伸手掰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扭过头:“你看着我,封悦,看着我说。”封悦的眼中有水光滟潋,却停留在流波闪烁,没有倾泻:“没有。”他说得一字一句,清楚低沉:“从来没有人,真正了解过我。”入夜的大宅,灯光逐渐一一熄灭,小餐厅里留了盏,雪白的,像月光的颜色,静静铺洒在封悦面前,窗外阵阵回旋的风,在耳边低声呜咽。散发着热气的汤,温暖着四周的空气,他慢慢地伸手过去,放在蓝色陶瓷碗的边缘,对皮肤接触的温度,感到莫名的陌生。阿宽的身影,停在餐厅的入口,没有走进来,好似怕对他产生丝毫的惊扰,落地钟突然瓮声瓮气地响了一声。“怎不跟他解释?”阿宽终于开口问。封悦抬头,嘴角淡淡一牵,是抹若有若无的苦笑,他摇了摇头:“累,不想解释了。”阿宽心里陡然一凉,这样的表情,对他而言,似曾相识。多年前,封悦躺在夏威夷的疗养院里,他跟随封雷去探望的时候,也是这样抬头看向他们,好似看到的不过是荒芜的天地,眼里的空白,是一无所有的人,无恋,也无惧。第二天,阿宽以为封悦因为情绪波动,会休息,在家歇着,却没想到准时看他穿了件晨衣下楼,坐在厨房吃早饭,看报纸,好似昨晚的事不过大梦一场,醒来凡事照旧。康庆不一会儿也“腾腾”楼,却已经穿戴整齐,径直走到门口,看也没看封悦一眼。佣人送到门口,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他气定神闲地说:“不了,晚饭也不用带我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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