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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波兰街+柏林道风云(37)+番外

管家尴尬地瞅瞅封雷,听见他说“你先下去吧”,才转身走了。

小发见周围没人,似乎心情好了,扬着眉毛,高兴地说:“我学的只是甜品,这些可不是我专长,是专门找师傅学来,做给你尝的。”

“哦?你有心了,”封雷看着小发,即使在这坐立不安的时刻,也还是被他眼里跳动的孩子气感动,他低头吃着,说:“手艺不错,味道很好。”

“你喜欢?”小发接着问,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喜欢。”封雷点了点头,“非常喜欢。”

笑容在小发的双眼中迅速绽放,在突如其来的这个瞬间,封雷突然觉得小发好像已经不是那个大月亮的夜晚,穿得象布袋子一样,负气走在路边的坏脾气少年。

“大少!不好了!”阿宽慌张的声音从客厅响起来,他从来不会这么没分寸,“二少服毒自杀,在医院急救呢!”

封雷如五雷轰顶,楞了片刻,“妈的,康庆!”他风一样站起来,往外就走,回头跟小发大声说:“你也跟我来!不对,你在这里等我!”

小发被他这一吼,也楞住,看着他不知如何反应,封悦好端端地,怎么会服毒呢?虽然和封雷还没有相处得多么熟悉,可是封雷对他弟几乎变态的爱和袒护,小发眼里看得明白。

封雷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加上阿宽冲他使着眼色,放缓语气说:“你今晚不走行吗?在这里等我。有消息,我就给你电话。”

“哦,”小发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好。”

封雷出门上了车,阿宽已经吩咐留在家里的保镖看住小发,尽量不要他用手机和外界联系。

“如果他想走,不管采取什么手段,要把他留下。”

这句话不用过于解释,保镖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整个柏林道笼罩在一片浓厚的夜色之中,俞小发目送着封雷的车消失,并不知他的生命从此就要改写。

重症监护室的窗,是封闭隔音的,厚厚的两层,康庆挺身站着,双手揣在裤兜里,他离窗户那么近,每一次呼吸都会在玻璃上形成浅浅的水汽,很快散开,再雾起来,再散开……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

封悦奄奄一息地躺在里面,他的双手和一只脚,都插着针头,源源不断地把解毒的药送进他的静脉,试图消灭他血液里顽固地摧毁他内脏的剧毒。他们在等从美国空运来的特殊的药品,可是医生不确定封悦的状况,是否能撑到天亮。

本来脑袋里已经串起来的,几乎清晰成形的推测,因为封悦绝然赴死,把那些线索全都打乱了。此刻的康庆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甚至连发火的心思都没有。

多年来,他习惯用愤怒和发泄疏解沮丧的情绪。遇到过那么多挫折,明显的,隐藏的,圈套和虚伪,康庆宁愿通过最直接的发火来揭露和镇压。而如今,他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彻头彻尾地认识到,自己就是个失败者。

康庆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封悦倒下去时的影像,他沉默地盯着自己的眼神,他说:“康庆,对不起,我替他偿命。”他说这话的时候,平静得就象平时生活里随便地一句:“康庆,这里应该加个袖扣。”“康庆,应酬的时候意思意思就行,别喝那么多的酒。”就象他微醺时,红着脸说:“康庆,你亲亲我吧!”

康庆突然被没顶的恐惧淹没,封悦可能再也不会醒来。这想法让他窒息,他的头脑顿时缺氧似的,一片空白,一个声音在他身体里回荡,越来越响亮,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不知所措的康庆,下意识地换了个姿势站着,身体的活动,换来片刻的清醒,他在玻璃窗里,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封雷刚刚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打电话,满世界寻找这种稀少的解毒的药,因为还只在科研阶段,市场上并买不到,他必须借用各种合法的违法的手段,尽快地把这种药品弄过来。

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封悦,对封雷来说,并不陌生。刚把他送出国的时候,几乎每次去看他,都是这样的状况,就是摆明了不想活,身体上各种各样的毛病,几乎轮番着致命地摧毁着他。

封雷早就应该明白,封悦对发生的一切,心里其实都知道,才会生无可恋。可是,他自欺欺人地混过这几年,始终也没有勇气面对事实的真相,不敢承认自己对封悦所有的宠溺和疼爱,其实不过是为了平复自己内疚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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