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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泽(42)+番外

作者: 冷音 阅读记录

尽管必要时不得不以杀伐果决之举震慑宵小,可柳靖云最擅长的毕竟仍是偏于宽和的周旋谈判,故除去了那七股为祸最甚的盗匪后,对余下情节较轻者便改采了绥靖安抚的策略,凡主动来投便宽以待之、更可视情况戴罪立功……此时柳靖云在关外的事迹已陆续为人打听了出、又有那上千个人头的“丰功伟业”在前,那些个盗匪哪还敢不将他的话当一回事?却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或主动投案请罪、或怀着侥幸就地解散隐遁,再没有敢像半年多前那般摆明旗帜占山为王的“勇士”;而柳靖云也在大势底定后将或剿或抚的诸盗罪行与相应的判决公告全境,内容条理清晰、证据确凿,轻而易举地便堵住了某些人试图诋毁他名声的嘴。

无论如何,见识到了柳靖云儒雅行仪之下藏有的狠劲与算计,鲁州境内仍存的豪族哪还敢再嚣张下去?自是一个个收拾了气焰夹紧尾巴做人,并认真实在地配合、执行起柳靖云所颁下的每一个政令……如此又是两年多过去,待到柳靖云任满,鲁州已是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他也在吏部考评三年俱优的同时顺利摆脱了早前的杀名,不仅得了个“柳青天”的外号,更在离任时受赠了几把万民伞,所受的爱戴自然可见一斑。

──尽管这份实绩的代价,是他三年来的夙夜匪懈,以及明知齐天祤曾入关赴京述职、却因无法擅离职司而错失的重逢。

这三年间,由于公务上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他很少有能静下心来好好缅怀过往、思念情人的机会,却总在午夜梦回间回想起彼此曾经的心有灵犀、以及在那人或撒娇或强硬的要求下展开的抚慰缠绵,然后在醒转时迎着一室空落换来满心的怅然若失,甚或黯然消魂、泪湿衾枕……

他们不是未曾鱼雁往返,可私信毕竟不同公务,彼此又才刚开始发展羽翼、仍未掌握住足够的力量,往往一封信一来一回就是小半年光景,又因是托人带信而不便谈什么儿女情长,只能在信中委婉转述近况与思念、并叮嘱对方一些应当注意的人情往来而已……相较曾经的朝朝暮暮,自是尤显道阻且长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柳靖云离京时仍在孝中,出孝后又始终忙于公务,故家中长辈虽也动过替他议亲的意思,却都给他技巧地揭过了话头──按他的心思,既已和齐天祤两情相悦、既已承诺了只和天祤一道,便是世家联姻自来无涉情爱,也断没有再将外人牵扯进他二人之间的道理……更别提和那个“外人”共组家庭、行房燕好了。幸得本朝已有卓相卓常峰这个一生未娶而官至宰辅的先例在,柳氏亦是子息繁盛、并不差他一人“开枝散叶”;在此情况下,只要能从别的方面尽到他身为柳氏子弟的责任扛住父母的叨念,一切自然再无挂碍。

──八年前,未满十六便进士及第、高中榜眼的他,仍需得暗中筹谋布置才能借外力达到自己的目标;可八年后的今日,年方二十三便官至正四品的他便与父亲仍有一段距离,可实实在在的一方大员身分,却已让他有了足够的份量按己意行事……当然,他不是一得志便忘乎所以的莽夫、不会自以为羽翼已丰便迫不及待地与父亲对上。可如今的地位无疑意味着更多谈判的本钱,行起事来自也更加便宜。

所以当柳靖云睽违三年再次回到京中、再次回到浣花巷内的柳府之时,便清楚自个儿接下来少不得得应付父母或软或硬的诸般关切和逼婚,他却全无当年仍在军中时忧心前途无法自主的不安,反倒还因这三年主治一方的经历而愈显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直到得知了某件他曾一度错过的事。

──天祤即将入京了。

齐天祤上回赴京,是为了正式接掌地字营统领;而这一回,却是为了离任另调──且不说留在破军、官阶升至统领便已到头,单是他前前后后已在地字营待了七年余、如今的一十二队队长均可称为他的嫡系──尽管有一部份是柳靖云仍在时提拔的──便不免让兵部出于防患未然的理由为他另作安排了。好在齐天祤对地字营虽有着极深的感情,却仍牢记着当年同柳靖云的承诺,遂才有了这一次的进京、欲要藉此次述职的机会觅得一个能让两人重续前缘的职司。

而与齐天祤的前途未定相比,柳靖云虽同样是离任回京,却是连刻意走动都不曾便在入京面圣时得了旨意──以治理鲁州有功为由封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授兵部侍郎之职。

从鲁州知州调任兵部侍郎,照品级来看乃是平调。只是兵部尚书自前任致仕后便已空了半年有、另一位侍郎又是出了名的病秧子不管事,故柳靖云这回名义上仅是平调两侍郎之一,实际上却已与独领一部无异,乍看之下自然是极大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