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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2青山遮不住(17)

仰恩似乎想到什么,跟子渔谈到转行的事。当时的社会名笔,多跑政治新闻,因此出了不少记者出身的政治人物,一时也是风光无限。上海的几家影响大的报馆,仰恩倒是多少都认识,也说得上话,如果子渔有那份心思,他是愿意帮忙的。

子渔自是求之不得,最少这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喜从天降,高兴得差点要把抱着仰恩不放了,好在他没有被幸运冲昏头脑,仍然记得自己的爱人是多么大的一个醋坛子。

“你们先聊!我出去买菜,晚上仰恩留下来吃饭,我亲自下厨!”

子渔眉开眼笑,一路小跑儿出了门。正是下午生意清淡的时候,玉书嘱咐了店员几句,便带着仰恩出了后门。他跟子渔住的地方离店只隔一条弄堂,步行三五分钟便到。

进了屋,玉书烧水泡茶,一坐下便直问:

“看你桃腮水目,终于跟丁崇学云雨了吧?”

一句话问得仰恩立刻满面通红,竟不知如何做答,只用眼光责怪玉书的口无遮拦。

“你脖子上的吻痕还没散呢!”玉书说着,用手指了指脖根儿的地方,“再说了,两个人你情我愿,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还算给仰恩面子,没在这问题上逗留,似乎也有些烦躁,显得心不在焉。玉书早就明白,崇学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那人多年的期望不过是他站在地平线,仰望着的一个梦想而已。

好似多年前,自己处心积虑地搓和仰恩与尚文,到最后,这两人兜兜转转又凑在了一起,怕是上天指定的缘分,任外力怎么拆,也散不了吧?玉书解释不了,看不明白的事情,通通归到命运上去。

况且仰恩跟崇学均为强势之人,出身背景,无论凭借什么标准来衡量,都无比般配了,自己还真是不折不扣地做了这么多年的观众而已。可也是观众的角度,他看着这两人不慌不忙地发展,即使现在也不急着确定关系,那份从容,均是来自对彼此的信任,外表的形式,言语的表达,跟内在的决心比起来,都显得渺茫了。

想到这,他不禁叹了口气。

“好端端叹什么气?”仰恩坐在对面问。

“人的命怎么会差这许多?我自认模样不比你差,可你含着银勺子出生,一辈子顺风顺水,我从小给人卖到戏班子,吃了不知多少苦,好不容易熬成角儿,钱是不愁了,可也没见日子好到哪里去。”

那时玉书仍然无法理解,仰恩与他命运之不同,并不仅仅因为出身。

“你这话说得太早了,我们才多大?说一辈子还太远。再说子渔对你言听计从,有了自己的生意买卖,不是挺好的?”

“嗯,说的也是。”玉书的眼半眯着,看着窗外弄堂口露进的窄窄一块儿天空,象是看清了自己走过的二十几年,“我也跟过不少人,个个达官显贵,对我好,也是把我当玩物,死鱼虽然没什么能耐,可最起码他把我当个人,就是我养着他,也心甘情愿。”

仰恩了解玉书经历过很多不堪往事,培养出他如今的品性,爱嫉妒嘴巴毒,但心眼儿是不坏的。仰恩是在深宅大院里孤独成长起来的一个人,并没交过什么朋友,就只有玉书,这么多年一直联系着,尽管他与玉书在性格观点上颇多不同,可对他来说,玉书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他们之间的这段友情,让仰恩的生活更加圆满。

“你希望子渔往上爬么?”仰恩知道玉书肯定有这方面的顾虑,哪一天子渔飞黄腾达了,会不会依旧守在他身边?“我该不是越俎代庖,管太多了吧?”

“猪刨什么?”玉书收回朦朦双目,瞪了仰恩一眼,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刁钻神采,“就算要爬,他也得有能耐爬上去啊!他要真做了官发了财,敢不要我,哼,那不是找死?”

仰恩低头默默笑了。他觉得玉书好似有什么瞒着他,却又没追问,他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既然玉书没有主动跟他说,想是还没准备好,或者不想他知道,问也徒劳。

窗外华灯初上,万家灯火转瞬连成一片,在雾蒙蒙的夜色里,散放着隐晦的光明。一天又一天,日子象车轮,滚动地重复着相同的内容,日复一复,年复一年。浑浑噩噩的大世界,哀哀怨怨小儿女,涛涛汤汤的黄浦江,终于将纸醉金迷歌舞昇平的上海滩,推到了历史无法跳转的一页。

第五章

时局动荡,风云变幻。民国二十五年夏,因先前称病隐退上海,婉转拒绝去西北的调令,曾一度遭遇南京冷遇的丁崇学,在肖仰思帮助下,借着机会重获重视,很快在丁啸华的关系举荐下,晋身国民军事委员会,全面复出。“西安事变”之后,受中央指令,接收改编部分张杨部队,组集团军,任司令长官。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先后出任战区前敌总指挥,司令委员等要职,授陆军一级上将,先前蛰伏的雄鹰,终见展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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