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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2青山遮不住(60)

终于按照路线,过了繁华的街区,有辆车等在那里,坐上去直奔海边的小码头,那里船和一些早到的人都在焦急地等着,见到他们现身,不禁激动地鼓起了掌。香港的海岸线算绵长,日军正全力进攻港岛,还无暇顾及全部的海路,因此成了国民政府工作人员撤离的主要途径。

当船推波前行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西边的天空一片燃烧的晚霞,“扯旗山”上终于扯出白旗,英军在耶诞节美丽的夜晚,投降了。一行人,水路进入广东,由惠阳经韶关脱险。

那夜,迎着微凉的晚风,月朗星稀,江面开阔,黑暗中隐隐的丛林,象水墨的背景,一舟直下,穿越落在江面之上的雪白月光;微风徐徐,如缓慢的人生,长衣因风而满,兜起沉沉一帆湿润而纯净的风。一人若是青山,一人甘做流水,黑白的画面,一切,渐渐远去。

——漫长岁月,如细水长流,你,留住了什么?

——我留住过一颗心,并且在里面,装进了我的,一辈子。

(完)

本文设计的一切政治军事经济事件,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尾声

旧金山难得的明媚早晨,那日日从海上升来的雾今日奇迹般地缺席了。崇学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一个上午,都在温暖的阳光里温习一本陈旧的“宋史”,那是多年前,仰恩在北平书市赠他的一套,算是答谢陪他逛书市花去的下午。五十多年了,书页已经发黄,纸张也变脆,翻阅时要格外小心才不会碰坏。小心翼翼地合上书,摘下老花镜,慢慢靠在椅背上,明亮的光线里,每一道皱纹都显得那么深刻。五十多个春秋,弹指一挥间,连那城市都已经改了名字……仰恩离开他,整整三十五年了。

眼睛慢慢地合上,仿佛只是进入一段短暂的睡眠,又或者终可以,永远随他而去。

一九四五年(民国三十四年)抗日战争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崇学送仰恩回上海疗养,战争中颠沛流离的生活,使仰恩旧患新伤全数复发,身体状况一度十分危急。到了上海又得知四爷胡孝存心脏病发,两年前逝世于海格路寓所,父子团圆尽享天伦,终成南柯一梦。而玉书与子渔的事情也再瞒不下去,与他说时,仰思崇学都在身边,仰恩心中却似早有准备,也未多言,只苦苦寻了一年多,在郊外一处乱坟岗找到玉书的骸骨,再重新安葬,逢年过节,必在路口烧些纸钱,盼望这一世尘归尘土归土,来生玉书能够再重新开始。

一九四七年夏天,肖仰思嫁给了瑞士外交官,定居欧洲,临行反复征求弟弟意见,无奈仰恩依旧宁愿与崇学生活在一起。次年,崇学与仰恩撤退至台湾,安家台北,崇学政途一帆风顺,仰恩专心研究西方文学,朝朝暮暮,日出日没,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年,直到一九五四年春,仰恩病重入住台北医院。卧病期间,肖仰思从欧洲赶到台北,悉心照顾了半年多,而弥留之际,身边只留丁崇学,两人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这段扑朔迷离的感情,除了亲近的几个人之外,再没人了解真相。同年冬,仰恩病逝,终年三十九岁。

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原尚文因“走资派”罪名被抄家,因其不合作态度,遭到红卫兵殴打,后因治疗不及时,病逝家中,临死前,手中仍然紧紧攥着不肯交给组织检查的私人物品,由于握得紧,直到火化以后,才在骨灰中发现是一枚指环,熏得发黑,也有些变形,上面的字迹再也无法辨认,那是西班牙文刻着的,“TE AMO”。

一九五六年,崇学辞去行政院职务,移民美国,定居旧金山,直到九零年在寓所寿终正寝,至死未娶,孤独终老。他一生所积甚丰,因无子女后代,均有原尚文在国内的一对子女,原海心,原海因继承。两人赶到美国以后,处理了后事,并按照崇学的遗嘱,将他与另一坛骨灰并装在一起,运回国内,安葬故乡沈阳。丁崇学遗物不多,一套古董般的“宋史”,里面夹了一张旧照片,跟书页一样陈旧而发黄,上面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眉目清秀飘逸,带着一股说不尽的才华风流。两人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是谁,早已淡忘当年在上海曾有过几面之缘的,恩叔叔。

岁月从容如流水,走了的,留下的,分开的,团圆的……时光了了,聚散依依。你我都淡如微尘,无人识记,只要我识得你,你识得我,生生世世,都能在茫茫人海中,认得出彼此,然后结伴漂浮着,漂浮着,管它山重重,水迢迢,跟着你,翻山越岭,飘洋过海,天涯海角为家,好是不好? 笑着点头吧!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身上带着股味儿。”

“什么味儿?”

“雪味儿,我喜欢那味道,干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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