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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21)

“同学,要不要再换壶热的?” 老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仰恩桌前。

仰恩的脸“滕”地红了,刚才走神的模样大概都给人看在眼里。

“不,不用了,结帐吧!”

茶水已经没了热气,仰恩再朝外面看了看,尚文的车还是没来。想是忘了他今天只有半天课。付了钱,仰恩走出茶社,一辆黄包车就站在他面前,见他停住,连忙站起身,说:“老板坐车吗?”

“哦,”仰恩想了想,不如去看玉书,玉书那里有电话,可以和家里联系。“对,去民生巷。”

不知道为什么,尚文和玉书却是相处不来,他总觉得玉书不简单,劝自己不要和他来往太多。

“他心机深沉,小心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钱呢!”尚文曾对他说。

“玉书心不坏的。他在这里孤单单,我也没朋友,刚好互相帮助,而且,他见识广,知道的新鲜事儿可多呢!”

“他能孤单吗?夏老板一句话,想陪他的人能排队到北陵。”

“你什么时候这么刻薄的?他心眼儿是多,可他要是没那些心机,还不早给北平那些虎狼吃干抹净了?再说他到奉天,也是厌倦了北平的生活,想要有个新的开始,你怎么咬住人家的过去不放的?”

“我咬住什么不放?我咬住你不放……”

尚文就是这样,说不通的时候,总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说着便扑到仰恩的身上,真的咬上他的耳垂,舌头还十分不规矩地舔着他的耳廓,瞬间,仰恩浑身酥酥的,血液里象是掺了麻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瘫在尚文的怀里,竟半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那是第一次,仰恩在尚文顽皮的戏弄下,勃起了。可还没等尚文注意到,他竟害怕地逃跑了,跑到自己的房间,任尚文怎么低喊哀求,也没给他开门。仰恩心里也是烦躁,他觉得尚文和他之间有一层透明的隔膜,他看不见,也过不去。所以他决定,要跟玉书谈一谈。

黄包车到了夏玉书家的巷口,仰恩下了车,给了车夫一个大洋,车夫连声道谢。玉书就住在巷子里第二家,仰恩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听见玉书跑出来,边开门边说:“不是说午饭后吗?怎来得这么……”

门打开,一见是仰恩,登时楞住了。

“仰恩?你怎么来了?”

“我,”仰恩知道玉书的身份以后,素来不会上门找他,今天是知道丁崇学去南京述职,要下个星期才回来,这才敢没通知他,就直接过来的,见此时玉书一副不自然模样,心中明白八九分,“我不知道…我先走吧!”

玉书朝门里看了看,“我也没想到他提前回来。那下次,我请你吃饭赔罪?好不?”

“是我的错,真的,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再见!”

仰恩说着慌忙后退,准备离开。

“我送你到巷口,”玉书追了上来。

“别了,别,你回去,回……”

仰恩把剩下的话吞下去,眼睛透过玉书望向门口,那里站着,几乎和门一样高的,正是丁崇学。

“既然来了,怎么又急着走,你和玉书不是很亲近吗?”

“哦,我……”仰恩刚要说,却给崇学打断:

“进来吧!”声音象命令一样,不容拒绝。

“他就这样儿,对人都跟对他的小兵儿似的,走吧!留下吃午饭吧!”

玉书脸上的笑,好象带着那么点儿苦涩。

屋子里一张八仙桌上简单放着两只饭碗,中间是猪肉酸菜大馒头。仰恩看了看玉书,心想,你这嘴刁的,就拿这个招待他?玉书似乎看清了他的想法,假做生气样地说:“他来之前也没告诉我,有的吃就不错了。要是想吃好的,下次提前打声招呼,也好准备不是?”

丁崇学却没理玉书的抱怨,看着仰恩问:

“吃得惯这些吗?”

仰恩连忙点头,“行,我什么都吃。”

“你去给他做个芙蓉蛋羹,”丁崇学对夏玉书说,“你这里不会连鸡蛋都没有吧?”

玉书有些不乐意, 嘴里嘟囔了一句:

“你这是拿我当丫头使呐?”

崇学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那眼光里却带着一股,严厉。果然,玉书还是站起来,“做就做吧!我是不想给仰恩饿着,可不是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