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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之想要活下去(64)+番外

“千亚……”沢田纲吉是一个如沫春风的人,就如他的声音一样,让人眷恋。记得那天,她决意离去的那个晚上,夜色迷离,月色如水。沢田纲吉站在蔷薇花盛开的庭院里,迎风而立,深邃的棕褐色眼眸凝望挂上枝头的那弯明月,同样棕褐色的发一如过去那般蓬松柔软,周围静悄悄的连一丝风声都没有,他穿着白色衬衫背对着她,仿若月夜中的精灵。

越前千亚站在沢田纲吉身后很久很久,她一直盯着他并没有出声的打算,白皙纤细的手指紧紧握成了拳状。他们俩就算是夫妻又能怎样?沢田纲吉的心从来都在笹川京子的身上。究竟要到何时,他才会把目光放到她身上呢?

“阿纲,你啊真的什么都忘记了。”良久,她突然笑着出声了。

转过身,沢田纲吉淡淡地看着她。“千亚。”

“好久好久了,为什么你会忘记呢?”伸手拢了拢衣服,越前千亚朝沢田纲吉走了去,一步步朝前,心就越发鼓噪得厉害,在他最近的距离停下,她抬起手,抚上了他的脸。“那个时候,先伸出手的人明明是你啊,为什么过去了那么多年,你就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呢?放手什么的真的好麻烦,我啊努力了那么多年,以为自己够了解你了,却不料,真正了解你的,从来都不是我。”

“……千亚,你……”冰凉的指尖划过脸颊,激起一粒粒的小疙瘩,沢田纲吉微微皱眉,似乎根本没听懂越前千亚此刻话中的意思。

“好漂亮……”沢田纲吉的眼瞳中正倒映着她的影子,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让他的目光片刻停留在她身上了。“阿纲,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是的,这世上没有哪个人会像越前千亚那样爱他,不需要任何回报,只懂得自己付出,像个傻瓜似的,一头热。

沢田纲吉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越前千亚阻止了,她的手抵在了他的唇上。“嘘,别说话,只要静静的听我说就可以了。”今晚之后,她跟他之间再无瓜葛。“自从遇见阿纲后,我的人生就变了……就像你遇上里包恩一样,变得几乎面目全非,呐,我们……离婚吧。”

眼微微睁大,或许沢田纲吉并没有想过,越前千亚有一天会对他说这句话。“你!?”

“我想通了,也明白了,与其束缚着你,不如放开你。”说着,她就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沢田纲吉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讶,越前千亚如释负重的笑了。“我啊,想放个长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那么多年过去了,我总要试着走出彭格列的。”

一开始,向她伸出手的人是沢田纲吉,那么这一次,就由她来放开这只手吧。

任性、一味不肯放弃的人是她,脚步停滞,回望过去的人是她,而沢田纲吉却从未停下过他的脚步,不断向前,直到他与她渐行渐远,连个背影都看不到了。

“阿纲,去追求你的幸福吧。”

越前千亚最后还是离开了,留下那张离婚协议书和那枚象征着自己地位的光之指环。自那日之后,她就不曾在回来过,无人知晓她的下落,包括……她的家人。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唔,她好像离开也很久了,三十年?或者是五十年了吧?哈,人老了,记性果然不好了,反正就是一个长到她都懒得去每天数的时间。

天气冷的时候,她最喜欢蜷缩在厚重的棉被里,房间里的空调打得很暖和,可怎么温暖也模仿不出她所依恋的那个人的温度。

彭格列怎么样了,沢田纲吉怎么样了,她似乎根本没有去刻意关心过。

越前千亚的生活回归了最平凡的轨迹,她还是穿着和服正装,挽着简单的发髻,过着属于她自己的生活。活得似乎比以往平静多了,而人也比以往更沉默了。老了以后,她每天早上都会跑到小时候与沢田纲吉约定的那个小公园里散步,晒太阳什么的。她的孙子俨然是一副少年的模样了,除了遗传自越前家特有的浅金色猫瞳外,他的模样像极了年少时的沢田纲吉,每每看到他跟他的同学们打闹玩乐,她都有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

那样的笑容总让越前千亚想起沢田纲吉。温柔俊秀的容颜,如沫春风的声音,激动时的抓狂纠结,啊……好像有些记不清了,人老了,总比不上年轻人的好记性,他的容貌,她怎么可能还记得清呢?那么多年了,鲜明的记忆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除了那个名字。

越前千亚偶尔会参加朋友组织的茶会,一帮闲得都快发霉的老人,在一间幽静的茶馆里,聚在一起喝喝茶嗑嗑瓜子话唠一番。她每一次都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抬眼往窗外望出去,看外头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越前千亚似乎在透过人群寻找着什么,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过去了那么久,心中的执念依然没有放下。

每一次都这样,朋友们都已经习惯了,自然也就不会多嘴询问些什么。

藤川麻美子,那个她离开彭格列后,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曾经好奇地问过那么一个问题。

“世界那么大,难道就找不到你喜欢的?”

“就算找到了,他就是我的了?”抱着怀里咿呀咿呀的儿子,越前千亚转头看向了窗外,万里晴空,连片乌云都没有飘过。

越前千亚曾以为抓住过的,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玩笑。

她曾以为,只要她等,只要她愿意等下去,那人便会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感情跟其他东西是不一样的,它本就是一桩有风险的亏本生意。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万劫不复。她……就是那个差点儿跌入深坑万劫不复的大傻瓜,得亏她抽身抽得快啊,不然血本无归,就真输惨了。

终于又过了很久很久,直到越前千亚老得都不能动了,她才得以明白一个道理。

爱,不是付出了,就能够得到回报的。

爱,不是用一个天秤就能衡量的。

“一开始,向我伸出手的人是他,后来,向他伸出手的人是我,其实……我和他早就不欠谁了……”喃喃自语,仿若无人。

“妈?”

“儿子啊。”

“嗯?”

“下辈子,我绝对要躲你老爸躲得远远的,一旦看到他的脸,就把他拉入坚决不能交往的黑名单列表中。”

“……妈。”

她终究只是他生命中一个美丽的误会。

——长大后我来娶你,你一定要等我!

——好啊!那你不能食言哦!我等你来娶我哦。

骗子,嘻嘻,到最后,原来欺骗她的是能够包容一切最温柔的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幻想X插曲:静听落花的水声

正文63番外二

圣彼得教堂,又译为梵蒂冈圣伯铎大殿,是罗马基督教的中心教堂,欧洲天主教徒的朝圣地与梵蒂冈罗马教皇的教廷,位于梵蒂冈,是全世界第一大教堂。

沢田纲吉单独一人站在能够容纳30万人的圣彼得广场,抬头仰望这片被晚霞染红的天空,他的心情格外平静,每每来到这里,总会让他忆起多年前跟越前千亚的婚礼。

圣彼得广场被两个半圆形的长廊环绕着,每个长廊的顶由284根高大的圆石柱支撑着,顶上有142个教会史上有名的圣男圣女的雕像,雕像人物神采各异,栩栩如生。广场中间耸立着一座41米高的埃及方尖碑,它的两旁各有一座美丽的喷泉,涓涓的清泉象征着上帝赋予教徒们的生命之水。

‘当当——’

钟楼那边忽然传来了钟声,悠远而肃穆,那是神祗带给人间的福音。走进大教堂,他先穿过了一个走廊,走廊里带着浅色花纹的白色大理石柱上面雕有精美的花纹,从左到右长长的走廊的拱顶上有很多人物雕像,整个黄褐色的顶面上布满了立体的花纹和图案,华美而不失庄重。

沢田纲吉身着黑色简洁的西装,样式看上去简单普通,却饱含了太多的意义。他坐在最靠前的那张深棕色的靠背长椅上,布着细纹的十指交叠垫在颔下,不算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一束橘红色的光芒透过教堂顶部的圆穹照在了他的身上,肃穆孤寂的背影在夕阳光线的笼罩下显得特别神圣,仿佛他是降错到人间的美丽天使。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他缓缓抬起头,半眯着眼睛,望向了圆穹外的天空,缓缓落入西边的夕阳如鲜血一般,红得凄美绝伦。

伸手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清楚地记得戒指里面刻着的文字是什么,一笔一划犹记在心,脑海里不禁掠过了许多关于越前千亚的点点滴滴,心不由自主地疼了起来。

[那个时候,先伸出手的人明明是你啊,为什么过去了那么多年,你就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呢?放手什么的真的好麻烦,我啊努力了那么多年,以为自己够了解你了,却不料,真正了解你的,从来都不是我。]那一年的那个晚上,她的笑,她的话,都让他无言以对。

时光荏苒,白驹飞逝,她还是从前那个她,而他却已经回不去了。记忆镌刻着他们的光阴……然许多美好的事物却无论他怎么抓都抓不住了,比如那份明明已经深入骨髓,却偏偏不愿意去正视的爱情……而跟越前千亚有关的痕迹似乎也在时光的飞逝下,渐渐被淡化,最后消逝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