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连个机会都不肯给,走的那么干脆。”戒指一点点从无名指上褪了下来,指尖与戒指内侧的凹陷接触,她的笑,她的怒,她的喜,她的悲,竟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脑海,呵,直到失去了才真正懂得珍惜吗?老天给他的惩罚也真够独特的。
孤独一生。
这就是他伤害越前千亚的下场,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得补偿。
人,真是可悲的生物。
唯有失去,才会悔悟。
‘哒哒——’
身后传来了缓慢地脚步声,沢田纲吉把戒指重新套回了左手的无名指上。“怎么,怕我被人给暗杀了?”轻笑出声,带着一丝促狭。
“哼。”冷哼一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刚好被帽檐的阴影遮住了,连一丝表情都看不到。“我看这世上也只有你能把自己给杀死。”
“呵呵,那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没有变啊,里包恩。”把他拉入这个世界,改变他一生的老师,终是从这个世界的另一端赶来了。“时间明明给留下了不小的痕迹,可它对你却不是一般的仁慈,果然是讨厌我的缘故吗?”回过头,沢田纲吉笑得一如平时那般温和。
“呵,你果然是老了,阿纲。”里包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呵呵,不过我也老了,时间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不比你少啊。”
“呵,我们都老了。”沢田纲吉没有接下话,他只是笑着应了一声。
“每年都来这里,有意义吗?”里包恩抬头仰望着教堂顶部的圆穹。
“有没有意义都不重要了,对我来说,这里是唯一能够想念她的地方。”灰色的鸽子们,扑棱着翅膀从顶部的圆穹外飞过,有那么几只停在顶上,黑色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它们往下望着,眼里写满了好奇。
“人都走了那么多年,你现在的举动是准备做给谁看?”里包恩冷笑道。
“做给我自己看。”沢田纲吉淡淡地回道。
“你!?”里包恩微微皱眉,有时候,他真恨不得举枪崩了沢田纲吉。
她离开的第一年,他学会了醒悟。
她离开的第二年,他学会了自责。
她离开的第三年,他学会了沉默。
她离开的第N年,他学会了等待。
他心里比任何都清楚,越前千亚若是不愿别人找到她,就算他把整个世界都翻个底朝天,他也决计找不到她这个人。呐,呐,什么时候才肯回来呢?千亚,他等得好累,累得都快睡着了,几十年了,这样的等待惩罚还不够吗?
沢田纲吉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先对不起越前千亚,后对不起笹川京子,你真是够了。”里包恩也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只是一想到千亚和京子的脸,他就莫名感到有些生气,明明伤害得那么彻底,现在忏悔还顶个屁用?
“我的确是个混账。”沢田纲吉自嘲地笑道。
“你够了,没事缅怀过去有用吗?”随着年龄一年又一年的增长,沢田纲吉缅怀过去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了。“阿纲,我在日本,偶然间看到了一个孩子,像极了你小时候。”
“你……说什么?”沢田纲吉愣了一下。
“别让我把话重复第二遍。”额角青筋凸起,里包恩莫名想抽他一顿。
“难道是……”似乎想到了什么,沢田纲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欣喜之色。
“希望别抱太大,或许是而已。”里包恩勾唇一笑。
“不管是不是,我都要谢谢你。”他笑,如少年时期般纯真美好,似乎很久都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了,那么纯粹不带一丝杂质的微笑。
伸手扯了扯帽檐,里包恩低低轻笑。
希望,这次不会扑一场空。
……
樱花瓣瓣,簌簌地从树上飘下。
静静地凝视着眼前墓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都几十年过去了,她会死,似乎已在意料之中,只是自己不肯承认罢了。“你啊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下呢?”
“千亚,我并没有忘记那个约定,对不起……”
“无论说什么,妈妈她也回不来了。”身后,越前千秋淡漠地看着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嘴唇嗫嚅,唇角不自觉弯起了一抹苦笑。
“你说得没错,她已经回不来了。”
“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越前千秋不懂。
“千亚如果不愿意有人找到她,就算我把整个世界都翻遍了,也是找不到她的。”沢田纲吉重重地叹了口气。
“妈妈她一直在等你。”越前千秋微微皱眉。
“……我知道了。”嘴角边的笑容越发苦涩起来,他们就是这样错过的吗?
“妈妈她从小就跟我说起你。”瞥了眼自己的父亲,越前千秋突然失笑道:“小时候,我问妈妈,爸爸在哪里?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吗?他说你被外星人抓走了。”
“……”
“呵呵,是不是有些坑爹?”
沢田纲吉默默地点了点头。
“妈妈说,下辈子,她绝对要躲你躲得远远的,一旦看到你的脸,就把你拉入坚决不能交往的黑名单列表中。”越前千秋觉得有必要把他母亲离世前说的那句话告诉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话还真有千亚的风格。”捧腹大笑已经不适合他这个年纪了,沢田纲吉的手握成松松的拳状抵在了鼻尖上。“不管过了多少年,千亚依然是千亚,就算我们已不复当年,她依然不曾改变过。”
“你很爱妈妈。”越前千秋抿唇说道。
“嗯。”点点头,沢田纲吉没有否认。
只是,这份爱他发现得太晚了。
“那……为什么?”越前千秋又皱起了眉头。
“人,总会犯些错的。”他轻轻回道。
年少时,总会犯下些错误,有些可以挽回,有些却只能后悔。
“她说下辈子看到我就跑?”
“……嗯。”
“呵,那就她跑,我追吧。”
“……”越前千秋嘴角略抽。“你在开玩笑吗?”
“我像吗?”认真地看着越前千秋。
“……不像。”
“她走时安详吗?”话题突然就变了。
“嗯,妈妈是笑着离开的。”
“那就好。”那么,来生他就能放手去追了。
错过了一辈子,下辈子绝对不能再错过了,他们必将永生永世,纠缠不尽。
——阿纲,你知道吗?没有天空,就没有光。
——呵,是吗?我倒是觉得有光的地方才有天空。
千亚,其实真正能包容一切的不是天空,而是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幻想,白鸟英美子唱
正文64番外三
基地东南方向有一条还算繁华的商业街,那里有一家书店,名叫‘曾几何时’。名字看起来有些复古文艺范儿,但里面的装潢却一点都不复古文艺范儿,完全的欧式风格已经让不少来此看书或借书的顾客们吐槽了,可无论吐槽声多大,书店主人依然我行我素,没有要改店名的意思。
早上九点左右,这条商业街刚刚开始营业,‘曾几何时’也刚刚开门。骆嘉宸推开‘曾几何时’的玻璃大门,走了进去,每日都来帮忙的商祺还没有来,老板莫沉坐在柜台后面,从门口这个角度看过去,总觉得莫沉这人的身上一直有种很别样的魅力在,低头泡着咖啡的他连头都没有抬,只是冷淡地开口道:“欢迎光临。”
“嗨,莫沉,好久不见。”骆嘉宸走到了莫沉的面前。
“你来做什么?”眉头都没有皱起来,莫沉的表情平静极了。
“擦!面对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特么就是这种态度?”骆嘉宸不幸炸毛了。
“喏,喝杯咖啡消消火。”丝毫不在意骆嘉宸的龇牙咧嘴,莫沉淡定地把那杯泡好的咖啡递给了他。
接过咖啡,骆嘉宸喝了一口,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归队?”
“现在这样挺好的。”莫沉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说道。
“何必呢?都已经过去十年了。”骆嘉宸皱起了眉头。
“十年又怎么样?”莫沉勾唇冷笑,道:“难道你就忘得掉?”
骆嘉宸沉默了好久,才又缓缓开口道:“箐箐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莫沉瞥了眼骆嘉宸,继续道:“嘉宸,我的罪,我的业,由我自己来担,你和他们根本不需要过度的担心。”
“屁!!”骆嘉宸伸出手揪住了莫沉的衬衣领子。“莫沉,你给老子清醒点,当年设计害死箐箐的人是余星妍他们,不是你!!”
莫沉抬起手,用力拉开了骆嘉宸揪住他衬衣领子的手。“骆嘉宸,你也给我听清楚了,余星妍他们是该死,但真正该死的人却是我,那个时候,箐箐失足摔下去的时候,我犹豫了,我明明可以伸手去抓住她的,但是我没有,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跌下楼死亡,甚至被那群丧尸分食殆尽。”
骆嘉宸的手垂在了身体两侧,莫沉现在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当年,箫箐箐刚死没多久的时候。“你有错的话,我们也有错,你……唉,算了,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莫沉淡淡地转了话题道:“好几年不见,你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