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风遣楹(204)+番外

作者: 凶凶是小熊 阅读记录

“对不住,对不住,我对不住空结与渐觉。”皇甫褚泪如泉涌,声音嘶哑,似要哭尽明月皎皎,哭至长夜未艾,“恕汀,对不住,我只想救国。”

“皇甫褚,你!”晓舟珩搜刮了脑中的所有不堪字眼,明明已到了嘴边,却在须臾间被甚么堵在唇舌之内,让他分外语塞。晓舟珩颓唐地放开皇甫褚,任由他瘫坐于地,这厢怔愣一阵,回看向一边的面色也不大好的尹旧楚。

伴随着皇甫褚的低声抽噎,晓舟珩竭力按压住心头酸涩,再次开口:“事到如今,你之做法我无法苟同,我已无法认同你为我挚友这一事实。既然如此,那今日为金陵三杰……最后一聚,再……喝最后一轮罢。”

尹旧楚点头应了,从边取来酒,为三人满上,皇甫褚勉强起身,用袖边一揩面上泪痕,晃晃悠悠也来至桌边。

“来吧。”晓舟珩率先举杯,向尹旧楚与皇甫褚那处示意。

一杯,相见欢,不曾年年付花期。

“何为,风流名士?”

这是当初偶然一次晓舟珩的发问,当时的皇甫褚正在紧弦,他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几分随意,却诚恳的厉害:“自然是名传四海,光耀门闾之人可为风流名士。”

不是啊,不是的,皇甫幸宇,你大错特错了。

二杯,鲛绡透,一朝不问朝中事。

初遇时的几人正值年少,心中似乎只有金陵城的这片方寸。觥筹交错间不言斗角勾心,并未拘执,不谈疾苦。

三杯,叹忧乐,天性曾无一点瑕。

缃帙流离,风鬓三五,能赋词最苦,皇甫褚口中字字句句,晓舟珩怎能不懂?

他不能更懂了。

四杯,君莫愁,腰六相印一敝裘。

终究还是抵不过高官厚禄,叵测人心,抵不住流年飞逝,混沌世事。

情谊总是这般不堪一击。

五杯,杯莫停,羽觞昨许飞琼液。

若一切都不曾变过那该多好,这样自己,尹旧楚,皇甫褚,江如里以及丁中愁还会在水烟湄的小小雅间中,酒酣箕踞,高歌击楫。

五杯饮尽,世间再无金陵三杰。

这五杯酒似乎耗尽了晓舟珩浑身的力气,曾经的过往此刻如凌迟重辟,这让他一时间想不通那斧钺之人应该是面前的皇甫褚,还是这无常世事。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再生痛感,晓舟珩端酒盅的手愈发不稳了起来,这厢指尖一麻,手一软,酒盅应声落地,在晓舟珩脚边四分五裂。

“失罪。”晓舟珩匆匆行了一礼,不敢再去看身侧的尹旧楚与皇甫褚,踉跄着步子,落荒而逃。

晓舟珩曾想过自己的生活,或浅斟低唱,或题诗分韵;却是没想过,到头来却是真真的风露浩然,山河影转,今古照凄凉。

晓舟珩想不明白,这到底究竟是哪一步错了。

寒风刮起,迷了晓舟珩的双眼,他拖着烙印在他血液中的“绝艳余采”四字,坠入了千千万万个永夜。

晓舟珩也不知他这一路是何出了水烟湄,又如何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一推门,便见李终南已在内室里烧起了火。

“恕汀,你回来了?”李终南听闻声响,回身来到晓舟珩面前,笑着轻捋他鬓边的散乱发丝,“食过不曾?”

眼前的李终南从污浊中步行而至,他从辗转,流离,困顿,嗔痴,不得人世百苦中过了一遭,但他却依旧如天人下降,让世间污秽近身不能。

“没甚么胃口。”晓舟珩有些不敢直视李终南双眸,“终南,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丁中愁带酒一事于第六章提到。

第95章

见晓舟珩言语间如此吞吞吐吐,李终南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你对为夫怎还需用求一字,只怕是折煞我也,出了甚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晓舟珩踌躇一阵,还是说了:“西云的手好像受了伤,你能否帮帮他,若你心有介怀就……当我不曾说过。”

李终南偏了偏头,将面前之人的忐忑尽收眼底,旋即笑着温言道:“我理会得,恕汀不必如此忧虑,为夫岂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言罢他亲了亲晓舟珩的额头后,就回房里取了放在此处的药箱。

“他的手受了甚么伤?”

见李终南这般慨然允诺,晓舟珩心下更不是滋味:“像是人为而致,我怕是西云得罪了甚么人,你若医好了他,只怕你也会惹祸上身……所以你不必出于是我之请求而勉强答应。”

李终南听闻晓舟珩这样一言,不由盯着他看了半响,顺手抚平了他心中的千虑万愁,笑道:“怎会有勉强一说,我理会你出于情分的于心不忍,况且我本也是一名医者,吊死问疾也乃我之本职也,所以尽管安心,我自会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