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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斓(44)

作者: 尼可拉斯 阅读记录

林奕楚众星捧月般长大,大概也厌倦了被人崇拜,希望崇拜别人吧。遇到个真的对自己十二分不鸟的人,也就投降了——也有一阵子,她自己形容这是“犯贱”。但这或许也难免吧?那时即便是同样优秀的陈放,也从不在自己面前闪耀她的光芒。

她就是那样,即便如今。只是如今的光芒遮不住了。

她大学一毕业就和那人结婚,毕业典礼当天领证。工作三年,分房子的事情还是没个影儿,她倒怀孕了。本来她不太想生,想先追求事业,但夫家非常执迷,丈夫说出我养你你当家庭主妇这样的话来,她也就没去打掉。结果还没生呢,事业不顺的丈夫开始对她家暴。

林奕楚与那人最大的不同是果断。丈夫每次打完她又道歉,能跪到地上去。说了悔改,但是不改,所以导致今天的她憎恨拖延症。她开始担心孩子会受到影响,遂搬出来住。那段时间困难极了,她必须顶着大肚子和脸上的伤去工作,还要努力无视旁人的目光。丈夫居然能到单位来闹,突破了她对于他的了解和容忍。

她斩钉截铁地对他说,咱们离婚,孩子归我。那人当然不同意。她无力继续纠缠,轰走了对方,自己羊水破了。

她最虚弱的时候,离开产房,孩子父亲居然联系不上,从她单位赶来的是刚刚回国的陈放。她才想起来,陈放数年无消息,是大学毕业就出国了,自己毕业典礼的那天她已经离境。她没给自己写信,自己也没主动联系她,甚至是纵容二人断了联系。

毕竟陈放曾经激烈地反对他们结婚,认为那男人有性格上的问题。那时是大三,她觉得陈放疯了,是出于自视甚高才这么做,是基于鄙视她而产生的对她生活的干涉,高人一等的指手画脚,令她恶心。她在秋雨绵绵地夜晚和陈放在校园里吵架,不顾一切地和她吵崩,翻脸,让陈放在陌生人好奇的众目睽睽中孤独地步出A大,秋雨缠绵的夜晚回城市那头距离遥远的K大去。

“你别管我!!”她记得自己在吼叫,“你不就是比我考得好吗?!你管不着!!”

陈放好像想扇她一巴掌来着,但是没下去手。而她倒是见状反击,一巴掌把陈放的眼镜扇到地上。眼镜被落叶盖住。

三年后的陈放是何时回国的,她不知道。她在产房的时候,陈放在外面如何焦虑,她也无从猜测。产后,陈放安排她转院隐匿行踪免于打扰,然后帮她打了官司,离婚。她曾经出于好意,问夫家想不想见一见孩子,夫家说又不是儿子,不见。她于是再也不让他们见,也不联系。她可以保留女儿的姓,无需抹杀,但那都属于过往。事实证明,夫家的确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也不曾打听过。

她独自带着女儿,也没有打算央求再婚的母亲来照顾自己。陈放帮她打赢官司,算是要到点抚养费和赔偿,换了个住处,重新开始。她在陈放的介绍下认识了准备创业的李姿明,从此一路到如今。

她工作太忙,从来没动过再找一个的心思。陈放的不计前嫌、突然出现和忙前忙后,她也明白几分,可她没说破,毕竟陈放好像也没有准备主动做什么,仿佛两个人都缺乏信心。只有李姿明是个一直勇于追求的。有一次李姿明问她,你跟陈放到底怎么回事。她把故事告诉李姿明,对方带着几分醉意,摇摇头,“你俩这样不行啊”。她也摇头,“我也没打算怎么样,就当她是在怜悯我们母女二人,也许有一天她厌了,就会走的。”“就这么让她走了,你不觉得可惜吗?”她摇头,“我不是你,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谈话的当时,她和陈放正好争执了一次。她在街头看到有个漂亮女孩追着陈放,陈放对那姑娘笑,但是没说话。只是如此匆匆一瞥,她却觉得内心翻涌不停。数日后的夜晚见到陈放,她提及此事,本欲只是语带调侃,没想到还是说得添油加醋,陈放气得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离开。

她以为自己在那个时候就会失去她的,但是没有。后来又闹了几次这样的事,每闹一次她都觉得担惊受怕,但事后总是平静地和好,她又好像好了伤疤忘了疼。直到这一两年,年纪到了,终于不闹了。

她取笑李姿明对谢玮玮上心却又不敢太过表露的时候了,李姿明就会说,我们这是情趣,哪像你和陈放,老妻和老妻了。但李姿明总爱戏谑过后认真说教,她对林奕楚说,你可别再和陈放闹了,人心都是肉长得,你要知道心疼她啊。万一哪天她真的累了,也会走的呀。

她知道。她知道每次陈放被自己气到,总是一个人躲到什么地方去舔舐伤口,自己休养好了,再来见她。好像陈放每次都能找到理由开解自己来理解她,接受她,包容她。是她太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懒得改,被陈放惯坏。若说是因为冲刺事业,其实陈放何尝没有努力?但在她忙的时候,陈放帮她带孩子啊,是自己怠惰,而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