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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236)

“阿秋这又是做了什么?”黎君接过穆婉秋手里的玻璃瓶,放在鼻下。

“啊…”惊叫一声,穆婉秋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黎君墨雨等人都来了东厢房的调香室,正好奇地看着她,瞧见黎君被熏得直皱眉,就差把手里的玫瑰浸膏扔了,她脸色一阵涨红,“那个,这是我做坏了的玫瑰浸膏…”

浸膏?

她怎么用油脂做浸膏?

浸膏不是窖出来的吗?

这刺鼻的气味,显然是油脂酸腐了,听了穆婉秋的话,黎君又疑惑地把手里的玫瑰浸膏放在鼻下,眉头渐渐拧成了疙瘩,他犹豫要不要把黎家那几个著名的浸膏配方拿给穆婉秋参研一下,再找人教教她。

否则,以她对调香的痴迷和倔强固执,怕是这浸膏做成之前,她是再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了。

调治一种新香品,从来都要经过上百上千次试验的,失败了再从头来就是,对于此,穆婉秋从来都是豁达坦荡的,可是,瞧见黎君拿着她那失败的一塌糊涂,气味惨不忍闻的玫瑰浸膏直皱眉,穆婉秋脸顿时红到了脖子。

她真是大意,这么糗的事儿竟被他抓了个正着

最主要的,被下一代调香界掌门人发现她竟拿气味这么难闻的东西当宝贝,可不是好事。

“我知道我错在哪了…”见他张嘴要说话,穆婉秋一把将玫瑰浸膏抢过来藏到身后。

看着她这掩耳盗铃的动作和三月桃花般一脸的羞容,黎君有一股想哈哈大笑的冲动,可也知道的,他若笑了,穆婉秋一定会记恨他到骨子里,难说不会翻脸无情地把他撵出白府,强忍着笑,黎君一脸正色地说道,“…阿秋这是怎么做的?”又认真道,“我闻着好似一股隐隐的香气被浓烈油脂气遮盖了…”他刚刚的确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待有细闻,已被穆婉秋抢了过去,就含糊其辞地说道。

“真的”穆婉秋眼睛闪闪地亮起来,“黎大哥也闻出来了?”赞同地点点头,“…这花香味就是被油脂味掩盖了”没注意黎君脸色微怔,“我早就知道这浸膏的香气就隐藏在油脂中,只是苦于没有办法把他们提炼出来,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声音异样的雀跃,仿佛得了一件渴慕已久的宝贝,他拉黎君来到蒸馏锅前,“黎大哥看,在这个基础上再改造一下,这里加个铁锅,这里再加几个导管,这里…”按着记忆中的图纸一样一样给黎君描述着,“…有了分馏锅,我就可以把这些浸膏中的油脂味去掉了”

眼睛蓝晶晶的,穆婉秋恨不能立即把她的想法付诸实践,检阅一下,她猜的对不对。

“…你确信?”黎君早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他神色凝重地拿起另一瓶杜鹃花浸膏,打开盖仔细闻。

果然,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被浓烈的油脂遮掩着,不是打小练就了高超的闻辩术,嗅觉稍差一些,他就发现不了

细心打量着桌上几百瓶颜色亮丽晶莹剔透的失败了的花香浸膏,黎君心砰地跳了下:

如果不闻气味,单看这颜色性状,竟是绝世的,和他印象中窖制的浸膏绝不是一回事…

这香味一旦真被分离出来,那会是什么样子?”

真是值得人期待啊

“阿秋…”念头闪过,黎君低叫一声,淡定如他,语气不觉间也隐隐带着一丝颤音。

这个小姑娘浑身有挖掘不完的宝藏

第二百一十四章骤变

“…是真的”

穆婉秋自信地点点头,指着桌上的花香浸膏, “只要有了分馏锅,我就能把这些都变废为宝”空灵的大眼如阳光照射下的瑰丽奇宝,耀着闪闪的光。

“真空分馏,是一种高超的分离技术,能提高香品的收得率和纯度,获得杂味少、香气更为纯正的香品…” 心里默背着魏氏调香术中这段写在分馏锅图纸下面的蝇头小楷,穆婉秋心砰砰直跳,这些曾经是天书般的小字此时像一个个精灵,在她脑中纷纷活跃起来。

虽然仍旧不懂什么是“真空”,可是,她已经能基本领悟了那段话的意思,就等着用实践来检验了。

“可是…”对着她闪闪的目光,黎君点点头,又摇摇头,“璇玑阁并没有阿秋说的这个什么分…分…馏锅的图纸啊。”那日他带穆婉秋去璇玑阁,想着也许还有其他设备日后可用,他们曾经看了璇玑阁收藏的所有魏氏遗留下来的图纸。

我能画下来…”脑海中那个曾经强记下的图纸已经成变成了立体的模样,跃跃欲试地要冲出来,穆婉秋回头招呼墨雪,“准备纸笔…”说着,她撩起袖子。

墨雪错愕地睁大了眼。

“阿秋…”黎君一把拥住她,“图纸不是一时半时就能画成的,就先让雪儿准备,我们先用饭吧”见穆婉秋懵懂地摇头,又苦着脸道,“我早就饿了…”

“噢…”回过神来,穆婉秋才想起她是正吃着饭就跑了出来,惹得大家都没吃饭,就点点头。

用过饭,墨雪早把桌子摆好,画了一笔,觉得毛笔太软,穆婉秋就索性按魏氏的法子,让墨雨找了半截木炭削成筷子粗细,一头削尖另一头缠上软布,在白纸上试了试,用来画线的确比毛笔好用,就满意地点点头,认真地画了起来。

看着她家小姐放着好好的笔不用,竟拿着半截黑漆漆的木炭,墨雪叹息地摇摇头,“…小姐的行为越来越奇怪了。”最可恼的是,那个出身正宗,身份尊贵的黎大公子,竟一点都不规劝,只要穆婉秋说喜欢,就是再离经叛道他也说好,还出人出力地帮着疯。

这哪是什么坦诚相待惺惺相惜的朋友?

整一对祸害人的妖孽

不知画了多久,直感觉光线模糊,纸上的线条都有些看不清楚了,穆婉秋才抬起头,太阳早已落山,窗外雾色蒙蒙,“掌灯…”喊了一声,穆婉秋又低头端详着画了一小半的图纸。

“这图纸看着简单,实际画起来好复杂,照这儿速度,就是不吃不喝,我至少也要画个三五天啊…”嘴里嘟囔着,穆婉秋想从头梳理一下画过的部分,看不清上面的细线,她又喊了一声,“雪儿…掌灯…”

好半天,没有人应承。

穆婉秋就皱眉站起来,舒展了下四肢,她信步走出东次间,恍然才发觉,四处静悄悄的。

扭过头,东屋的门虚掩着,却没有灯光射出,“…黎大哥去哪了?”心里想着,穆婉秋缓步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黎大哥…”没人应声,就一把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哪有人影?

只桌子上半卷没合上的文书,昭告着主人只是临时出去了。

人都去哪了?

心里疑惑,穆婉秋侧耳倾听,后院隐隐有嬉笑声传来,就抬脚向后门走去。

一推门,墨雪正领着小丫鬟们围了一院子叽叽喳喳地做艾绒。

“…都仔细些,千万别废了,小姐对别的不上心,对这些却是极重视,浪费一点都心疼。”墨雪一边说着,一抬头,瞧见穆婉秋正站在门口,忙笑着站起来,“小姐这么快就画完了?”见穆婉秋看她身后,又解释道,“房上的艾草都取下来了,奴婢正按小姐教的法子做艾绒呢…小姐做的艾香真好用,一点也不招蚊子,哥哥想求小姐多做些,拿去一品天下用呢…”

其他小丫鬟也纷纷站起来朝穆婉秋福身施礼,“小姐安…”

按大周习俗,端午节后的第一场雨,插在屋檐下的艾草就可以取下来,收藏了留着给孩子洗三,驱邪等。

惦记着穆婉秋做的艾香,今年端午节墨雨墨雪格外卖命,把前前后后的屋檐都插满了不说,还收割了大量的艾草晒在屋脊上,一场雨刚过,今儿一早就被墨雨取了下来,放在后院里晾晒,开始碾制艾绒。

“嗯…”来到沉香跟前,穆婉秋抓了把她刚碾碎的艾绒,在手心摊开,“还得继续碾…”回头对墨雪说,“雪儿记得这艾绒要用细筛过,反复多碾筛几次成黄白色的净绒才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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