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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41)

连香料不认识,还想考三级调香师,真是痴人说梦!

“姚记的刀工越来越粗糙了…”和林嫂坐在院当中,刘师傅翻弄着面前簸箕里的香料,随手捡起一只半寸长的檀香片,“这哪是檀香片儿,都成檀香段了!”用手抚着切口给林嫂看,“您看这切口,参差不齐的,像用锯锯的,哪是用刀切的!”

“…姚记又开始调教新手了。”接过去看了看,林嫂顺手扔到簸箕里,“切料时手一哆嗦就成这样了…”叹了口气,“她们每次来新手,残品都卖给我们,好的都留给大业黎家了…”

“…朔阳满大街都是香料行,还缺香料?”刘师傅一哂,“东家不如换一家香料行进货,何苦非在一家门前吊死,受人拿捏!”语气颇为不忿,这几天就有好几家香料行暗地里给她送礼,鼓动她说服林嫂改进自家的香料,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虽说刀工不好,可姚记炮制手法却是上好的…”林嫂随手捡了片檀香递到刘师傅跟前,“你看看这颜色,再闻闻这味道,刀工虽然粗糙儿,可这颜色味道就是正宗,制出的香也好卖…”顿了顿,“姚记也说过,这些切坏了的料都是专门找了大师傅亲自炮制的,就是难看些,质量绝没问题,用起来一样的,而且…”略一犹豫,林嫂坦然道,“她们也是打了折的…”

“…打折?!”

显然气的不轻,刘师傅杏眼一立,呆看了林嫂半天,见她兀自不紧不慢地挑拣着香料,又强压下胸口翻腾着的怒火,低头捡了枚寸长的檀香递给林嫂,“…檀香属火,闻久了容易气浮心燥,要不怎么道观里不烧檀香…”语气异常激动,刘师傅手不停地翻弄着那枚近一寸长的檀香片给林嫂看,“…同一种香料,因要制的香不同,炮制手法也不同,我们的观音香是供寺庙的,里面加的檀香就要先用茶喂养,去燥去火…这料切均匀了,喂茶汤时才会浸泡的均匀透彻,彻底去了燥气,香气宁静祥和…”一把掰开,“您看看,切的这么大,入茶汤时表层透了里心还是硬的…”她呼出一口气,“再说,这么大的段,研磨也费时费力啊!”

第四十七章 报名(下)

 加班了…

~~~~~

林嫂伸手接过两半截檀香,比对了半天,果然,里心和表层的颜色差了一大截,就皱皱眉,“其他香料行的檀香我也比对过,那颜色大都和这里心的差不多…”她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刘师傅,“我说要雇个炮制香料的调香师,你又不同意,如果能自己炮制香料多好,就不会看人家脸色,收残料还得点头哈腰的了…”语气中满是抱怨。

对于刘师傅的尖酸刻薄林嫂也不满,只是都合作十多年了,她轻易也不敢就换了她。

听了这话,刘师傅趾高气昂的神色顿时一敛,低了头不言语。

统共这么小个作坊,怎么可能养得起两个调香师!

可惜,她不会炮制香料,想起要再来个人和她争饭碗,刘师傅心顿时悬了下,生生地冒出一股危机之感,她是三级调香师,在朔阳找活不难,可是,像林记这样每月五两银子,一年四季又供着白面的作坊,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不,她绝不能给别人一丝一豪的机会,把自己的饭碗砸了!

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吱呀一声,院门被从外面推开,穆婉秋一脸喜色地走进来。

“…你又捡了些什么回来?”瞥见她手里圆鼓鼓的布包,林嫂皱皱眉。

明明看着挺文静个姑娘,可穆婉秋就像没见过东西,每次只要有机会出去,都会捡一堆破树叶烂树枝的回来。

挺俊个小姑娘在街头捡这些,她也不怕人家笑话!

看着穆婉秋一脸喜色地过来,林嫂和刘师傅同时叹了口气。

“…是桂花骨朵!”穆婉秋献宝似的打开包袱,“八月桂花香,这个时节,桂花早开败了,没想到,我竟在八里沟旁边发现了一颗才打骨朵的桂花树…”

“…你竟去爬树了!”瞪眼看着穆婉秋一身精致高雅的衣料,刘师傅语气满是惋惜,隐隐透着股不屑。

每天像个猫狗似的到处乱抓乱爬的,这衣服给她穿着都瞎了!

“那树不高,有三妮儿帮着,没事儿,我摔不着…”恍然没听出刘师傅话外的意思,穆婉秋兴致勃勃地说。

“…品种不同,这个时候桂花也有才打骨朵的”扫了眼不屑的刘师傅,又看看一付没心没肝样的穆婉秋,林嫂叹了口气,正要让她把东西拿走,一眼瞧见桂花骨朵旁的一个黑糊糊皱巴巴的烂树根,“咦,这是什么?”

这是甘松,魏氏香料大全里说甘松也是一种香料,气味辛香,带着股浓重的松节油气味,只是少有人知罢了,是她去香集溜达时,一个外地香料贩收摊时拉下的,被她宝贝似的捡回来。

此时猛听林嫂问起,她心通地跳了下,余光下意识地飘向刘师傅,见她似乎也不认识,正拿在手上里外地摆弄,这才暗暗舒了口气,“…是树根。”她伸手从刘师傅手里接过来,倒过来给她和林嫂看,“…看,这么立着就像个菩萨,底下再放个瓷盆摆在窗口,一定很漂亮”一边比量,穆婉秋一边没心没肺地说道,“…我以前去姚记应聘,她们家小厅角那个高高的红木几上就摆了一个,也是黑糊糊的,像个三鼎炉,可好看了…”

人家那是专门的师傅雕刻的,叫根雕,用材都是上好的,这个不知从哪个脏水沟里捡来的烂树根,怎么能比!

从没见过甘松,林嫂以为这一定又是穆婉秋从哪个脏水沟里捡来的,看着一脸笑容的穆婉秋,她很无语,摆摆手让她快点把包袱拿走,“…报上名了?”

“报上了…”桂花骨朵底下还有别的香料,怕被发现,穆婉秋就势将包袱合上,嘴里说道。

“…报名?”眼睛从那黑糊糊的树根上挪开,刘师傅疑惑地看看穆婉秋,又看看林嫂,“…报什么名?”

“这…”穆婉秋有些犹豫,刘师傅的尖酸小气是出了名的,她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想学调香的心思。

“她要考三级调香师…”林嫂头也没抬,语气中有股无奈。

她觉得穆婉秋这个人就是干活机灵些还可取,其他的,真是蠢笨的不可就药!否则,她也不会自不量力地什么都不会就敢去姚记应聘,结果丢尽了人,闹得满朔阳几乎没有不知道她的了,真是“威名”远扬。

“…考三级?!”刘师傅嗤的冷笑出声,正要开口,她忽然目光一冷,又紧紧地盯着穆婉秋手下的包袱。

穆婉秋手一哆嗦,她顺势把系了一半儿的包袱重新打开,“是啊,三妮儿非要我见识见识。”她拿起一只桂花骨朵,“…我摘这个就是想放屋里,每天没事就闻闻,慢慢地就记住它的味道了…”她嘻嘻笑道,“笨鸟先飞…师傅您说对吧?咦…”她把花骨朵放在鼻下,忽然惊叫起来,“香味怎么没了?”

这不是很香吗?

林嫂接过去闻了闻,又疑惑地看向穆婉秋,没言语。

“…我刚到树下的时候,这花儿可香呢!”穆婉秋解释道,“所以我才摘了,想回来仔细地闻…”她声音低了下去。隐隐透着股沮丧。

不是香味没了,是闻久了鼻子就适应了!

常言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就是这个道理,就像是一个人进了茅房,刚进去时很臭,呆久了就闻不到臭味了,林嫂随即明白了穆婉秋的话,可她对穆婉秋的愚笨很无语,此时也没打算长篇大论地给她解释。

就低了头跳捡起香料来。

“…是不是这花离开了树就不香了?”穆婉秋扭头认真地问刘师傅,“师傅,我用这法子学调香不行,是不是?”见她不语,又问,“我怎么样才能学会闻香气,师傅,您能不能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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