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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59)

玉纤阿再不愿行那费力不讨好之事了。

玉纤阿便轻声回答公主:“公子翕自是学问极好,但奴婢却实在才疏学浅,不说看不懂公子翕的书,恐连字都认不全。公子翕的书,暂时不太适合奴婢。”

玉纤阿这样说也没错,她记得范翕好似分外喜欢写复杂的字,生僻的字,大多数人不记得的典故……

奚妍失望地点了头,她盯着玉纤阿片刻,心中有些茫然。望着玉女清澈若泓的干净眼眸,奚妍对自己的猜测产生怀疑。小公主不禁咬唇,想自己莫非猜错了。这样一想她更觉得慌,若玉女不是与公子翕偷情,而是与其他人,若是内侍,若是她的兄长……感觉更糟呀。

玉纤阿却扬起长睫,柔声问公主:“公主最近很在意公子翕么?”

奚妍理所当然地回答:“自然是。”

玉纤阿眸子一闪,暗暗垂下了视线。心想难道及笄后,九公主终于情窦初开,开始爱慕人了……宫中这么多人,公主不可能爱慕内侍,也不可能和她的兄长乱来,吴宫现今唯一一个丰神俊朗的贵公子,便是公子翕了。

玉纤阿抿着唇,心里一时有些乱:若公主喜欢公子翕,那她该……如何自处?

心中不觉有些怨范翕太过俊俏,为人又为何那样温柔,惯会勾得无知少女喜爱他。

——

玉纤阿存了这样的心思,接下来几日,不觉关注起身边宫人对范翕的态度。她见平时众女提起公子翕,都会面犯桃花、一脸神往。某日几位宫女坐在一处边做女红边说闲话,说起宫中的公子们,诸女便说起世子太严肃不敢亲近,某位公子太放荡不想靠近,说来说去——“还是公子翕最好呀。”

她们吃吃笑:“若是能服侍公子翕便好了。玉女,你不是与公子翕身边服侍的那位姜女相识么?听说她是世子献给公子翕的美人啊。哎,若是我们有姜女那样的美貌,也能去公子翕宫苑服侍多好。”

玉纤阿沉吟半晌,说:“都是做侍女,其实也无区别。公子翕宫苑,未必比其他地方好。”

一宫女不以为然:“怎么会无区别?公子翕那样俊美,对谁都和颜悦色。我有时候在宫中见到那位公子,他还会对我笑呢。不管谁得罪了他,我都不曾见他生气过。他可是公子呀!脾气比我们世子不知好了多少。”

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越说越兴奋。玉纤阿忍不住轻声打断了她们的畅想,提醒她们道:“表面人品佳,不见得私下也是如此。”

一宫女便突得红了脸笑道:“你是说他私下可能品行不端么?那也无妨,若是公子翕肯对自己的侍女下手,能与公子翕行鱼水之乐,哪怕日后他不给名分,我们也不算吃亏呀。”

此年代民风大胆,宫女们畅想与俊美的郎君行床笫之事,也不见得真为了什么名分。在此年代的女子眼中,能从中享乐,能与俊俏郎君贪欢,已是值得高兴的。

玉纤阿被她们说得面色有些难堪。

她剪刀绞着膝上放着的绸缎,看众女面露红霞,便知她们都在思春想公子翕……想到她们想与范翕那样,想到范翕温润含情的眼眸可能望着其他女郎,想到帷帐高烛……玉纤阿忽然觉得有些气短,她不太舒适地抚上自己胸脯。

其他女见她面色不好,便笑:“不知你为何这样不待见公子翕,总说他不好。玉女你这样相貌,不知你觉得谁人才好些?”

玉纤阿柔声道:“我只是一婢女,哪敢肖想贵人们。诸位姐姐们寻得好去处,才能轮得到我。我等着诸位姐姐的照应,不敢抢姐姐们的风光。”

众女当即嘻嘻哈哈,因太爱玉女的嘴甜。不管是否真心,玉纤阿总能说得她们眉开眼笑。众女在屋中玩闹时,有一内侍在外敲了敲门,道:“玉女,公主要去给王后请安,点明要你跟随,你快些来吧。”

玉纤阿应了一声,丢下手中活计,整理了下衣容便出去了。

玉纤阿跟随公主一路去王后宫中拜见,一路上并未有什么稀奇事。玉纤阿想公主叫她,无非是因看中她会说话,可适当帮公主挡一挡王后的话。玉纤阿一路低眉顺眼地跟随在奚妍身畔,她们进了王后宫殿,垂着眼的玉纤阿,却忽地听到声音清和带温的男声。

隔着屏风,她忍不住抬了眼,果然看到那玉山倾倒般的黑袍白底少年郎君,端坐于客座与王后说话。得黄门报说公主来了,范翕即刻起身,长袖拱于胸前,弯身向公主行礼。奚妍真怕他这样得体的礼数,连忙回了一礼。

范翕的目光悠然又随意地望过来。

奚妍心头一跳,几要回头看自己身后的玉纤阿,是不是也抬了目与公子翕对视。

玉纤阿却是早就垂下了眼,不多看一分。王后满意玉纤阿的礼数,她淡淡地与奚妍说话,引着自己的小女儿和范翕说话。奚妍一派无知,范翕却猜出王后的意思。他再次忍不住看向玉纤阿,宫内伺候的人却都以为他看得是奚妍。

范翕轻轻蹙了眉,因玉纤阿跪于公主身后,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抬过眼皮。玉纤阿温温柔柔地为公主倒茶,回答王后的问题,帮公主说话……但每逢范翕开口,玉纤阿绝不会开口插话。

这样的礼数,自然让人满意。

范翕心中却生了不满。

他总是忍不住偷看玉纤阿,但据他观察……他总觉得玉纤阿心中不在意他。她从来不会偷看他!

女子若喜爱一个男子,怎会如她那样冷静,如她那样平静无波,如她那样……随时都不会失了礼数?

范翕目染愁色,与王后说话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吴王后则是试探了自己的夫君几次,发现吴王似觉得派公主去联姻是个不错的手段,已经打算把此事定下了。王后因一些往事,平时与小女儿不太亲近,但婚姻之事,既然女儿无法反抗,她便试图在一切定下之前,让女儿与公子翕培养些感情。若二人当真你来我往两情相悦,这场政治联姻,便也不那样苦了。

奚妍自是不知王后的良苦用心。范翕虽然知道,但他并不愿多搭理——他已许下的那位未婚妻家世太好,他可不认为吴国会愿意与他那位未婚妻拼家世。

总之是成不了的婚事。吴国没有给出足够吸引他的东西,范翕便不会为了吴国去和自己那位未婚妻退亲。他那位未婚妻,家世厉害得足以毁了他现在的所有筹算。范翕虽吊着她,迟迟不愿娶她,但他同时也不打算现今就与那女子反目。那吴国的算盘,终是要落空的。

王后实则与自己的女儿也不太亲近,说了几句话,便无话可说。公子翕告退出殿时,奚妍也提出离开。王后巴不得二人可以同路行一段,便点头允了。出了王后的宫殿,九公主奚妍与公子翕并立而行。大道在前,二人各走一边。

在走下丹墀,拐弯入后宫时,玉纤阿终是没忍住抬了眼,悄悄向斜侧方向看去。

她一眼看到范翕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丹墀石阶上。他手扶着石栏,长袖拍石,郎君正目光清澄地望来。看到玉纤阿抬眼,范翕一愣后,目中露出了笑意。

玉纤阿却瞪了他一眼,移开了目光。

范翕怔忡,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而奚妍则神情复杂——当一个人一直警惕另外两个人的眉来眼去时,便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到。

公子翕分明是向玉女抛了媚眼,只玉女守礼,没接那公子的调戏。哎,她就知,是公子翕勾引她的贴身侍女在前。

——

奚妍沉思几日后,决定与玉女好好谈一谈,问问玉女的想法。

奚妍将玉女唤来自己身边服侍,玉纤阿站在她身边等了快一个时辰,奚妍时不时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玉纤阿心里奇怪,且也被公主的目光看得几多不自在。玉纤阿主动询问:“公主有话与我说?”

奚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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