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镇魂调(118)+番外

自伤失所欲,泪下如连丝。这是他的疑度,还是……他想起芸香说的,“他或许是有苦衷的”,略感疑惑,心头有什么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但他此刻一心只想找着她,也未多加思量,把那诗笺压回镇纸之下,出门继续寻找。

一出房门,正看到旁边奴仆房出来一个小丫头,便叫过来问道:“吉郎中人呢?”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回答:“郎中去花园散步……”

十一月底,又是大晚上的,去花园散步?他转到屋后花园中去寻找,夜色晦暗,花园里只有亭台廊阁挂了灯盏,其余地方都黑漆漆的。他几乎将整个花园寻遍,才在离菡玉院子最远的东北角听到低缓的笛声。

他心中一喜,顿住脚步,分辨出那声音就在数丈之外。隔了一片树丛,笛音断断续续,低沉幽远,如泣如诉,却是那支“镇魂调”。他取出自己的玉笛想和上一曲,笛子到了唇边,想想又放下了,怕惊动了她。于是手中拿着那管玉笛,轻手轻脚地向树丛那边走去。

还未看清她在哪里,笛声戛然而止,一团耀眼的白光突然从声音来处向他袭来。那白光速度之快竟让他来不及躲避,霎那便到了跟前,焰光暴涨,化作巨大的光团。眼前瞬间一片亮白,刺得他睁不开眼,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觉得手那里热度急速升高,像被投进了熔炉一般。他吃痛缩手,“啪”的一声,笛子掉在地上,白光骤然熄灭,消失于无形。他一时适应不了光线的剧变,眼前仿佛还有一团一团的银白色光晕忽闪。

他闭上眼缓了一阵,才慢慢恢复过来。刚睁开眼,就看到她急匆匆地跑过来,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焦急地问:“相爷,你怎么样?要不要紧?伤到哪里没有?”

他心里一暖,忍住右手手心里传来的钻心灼痛,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就是手被烫了一下。刚刚那团白光是怎么回事?”

她也不回答,执起他的手来查看,黑暗中看不清楚,正碰到他灼伤的手心。他痛得闷哼一声,又立刻咬牙忍住。

“相爷,你的手……”她小心地抬起他的右手来,四周实在太暗,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她便拉着他往旁边有灯的长廊边走去。

“菡玉,我的笛子。”他拽住她,一边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玉笛。

“我来。”她抢先一步捡起那笛子,谁知碧玉雕琢而成的短笛竟滚烫如烙铁,手一触到立刻被烫伤。她低呼出声,急忙缩回手来,把烫痛的手指放到唇边。还未放入口中,他突然也蹲下身来,抓过她的手去将手指含进嘴里。

她身子一晃,几乎站不稳。全身的毛孔好像一下全闭合了,紧紧地屏着,身周冰冰凉的,甚至感觉不到衣料的触碰。她屏住呼吸,用力地屏住,心口紧得仿佛绞到极限的绳索,再紧一分就要崩裂。

然而不管她如何努力,指尖向来迟钝的触觉却灵敏得仿佛紧绷的琴弦,任何一点触碰都能带来深远的回响。他口中温暖柔软的肌肤贴着她,那伤处不因灼烧而麻痹,反而好似脱去了坚硬的外壳,脆弱敏感得让她直想尖叫逃跑。他的动作极尽轻柔,却仿佛最强力的磁石,牢牢地将她吸住,直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吃进去。

去年的除夕夜也曾有人这样将她的手指含在口中,但是那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吉温,和杨昭,他们俩到底还是不同的,不同的啊……

“相爷……”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却虚弱地像是告饶,“我没事……你放……”

他这才放了她。她取出汗巾把那滚烫的玉笛包了,两人一同走到廊下灯亮处。他又问:“菡玉,这笛子怎么回事?怎会突然变得这么烫?还有刚刚那团白光,你看到了么?”

她含混地摇摇头,捧着他的右手凑到灯下去看。整个手掌心几乎全被烫坏了,通红好似烧熟了似的。指根处和四个手指的指肚最为严重,皮肉都烂了,稍微一碰就能带下一块来。但凡是直接碰到那笛子的地方都被灼得不成样子。“居然烫成了这样,必须立刻看大夫才行。”

“没事。”

“这还叫没事?”她忧心如焚,拉着他往南面厅堂去,“你先去屋里歇着,我立刻去找大夫来。”

“别去,菡玉。”他拖着她不让走。

她拉不过他的力气,气急败坏:“你……难道你又不想要这只手了?”

“我……只是不想离开这里。”他固执地坚持。

她气得跺脚:“要留你自己留,我去找大夫来!”说着放开他就要走。

他跨上一步,左手一抄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拉了回来,就势搂进怀里紧紧抱着,再不肯放开。宽大的披风将两人都包住,围成一方小小的天地,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