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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345)+番外

菡玉道:“出了长安,道路千条百条,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走到这里?”

小玉撇撇嘴:“好吧,确实是他告诉我你近日的行踪——是我自己问他的。”

菡玉叹了口气:“小玉,难道你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小玉哼道,“你不就是想找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过这剩下的几天,自生自灭?等过了六月十四,吉菡玉就没有了,只剩一个吉小玉,到那时卓兄也没有办法,只得将就我,你就又做了一回慷慨好人,成全一段美满姻缘,是不是?”

菡玉尴尬地涨红了脸:“小玉,我……”

“你才是最不明白的那个人。”小玉难得一脸正经严肃,那神态便和她有了九成九的相似,“爹娘死了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比嫡亲的姐妹还要更亲近,你懂吗?就算你只是我姐姐,你们两情相悦,他就是我的姐夫,我会为了一点儿女私情,要姐姐牺牲自己把姐夫让给我吗?”

菡玉争辩道:“可我们不是姐妹,我们是……是同一个人,是一样的。”

小玉道:“他爱你,不爱我,怎么会一样?”

“那是因为现在有我在挡着你。”菡玉垂下眼帘,“无论如何,六月十四之后,我俩将不能共存,这是事实。”

小玉反问道:“二存其一,你怎知留下的那个一定是我?”

菡玉道:“你的身是廿一岁的身,与之契合匹配的当然是廿一岁时的魂魄。你是因,我是果,没有你就不会有我,因果不能颠倒。当年卓兄送我回去时,就对我说过了。”

小玉激动起来:“但是你救过我的命,没有你也不会有我,因果早就颠倒,你经历的那些也做不了准了!”

这话听来有些耳熟。卓月,杨昭,也是这样的论调。

小玉气哼哼地把杯中水一口饮尽,杯子往桌上一顿:“不用多说,反正你一定得跟我回衡山去。到底谁去谁留,不能你自己一个人一厢情愿地决定,总该问过卓兄和大哥,有没有其他办法。——你也别想再落跑,跑到哪儿他都找得着你。”

菡玉唯有无奈苦笑。

大概是笃定了她跑不出卓月的手掌心,小玉除了夜里和她同住一屋,倒也没有其他防范。菡玉闭目假寐了半宿,终于听到小玉呼吸匀深,才蹑手蹑脚地起来。初二的夜里月色微薄,她借着一点光亮摸索着收拾了自己行囊。开门时吱嘎一声响,小玉也只翻了一个身,盖在腰间的薄被被她踢开也未察觉,仍睡梦沉沉。

她回头又望了一眼,转身出门。

门外不期然地立着一道人影,声音沉郁:“你又想走?”

她吃了一惊,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又退回了房内,便被他占了先机,进逼到门内,反手将门甩上。静夜里砰的一声分外响亮。

隔壁有人被吵醒了,跳起来大声骂了一句:“大半夜的吵什么吵?作死啊?”倒头又睡。

小玉也醒了,发觉身边的人不在,坐起身来,迷迷糊糊地边揉眼睛边问:“菡玉,怎么了?”

菡玉屏息不敢说话。屋里没有点灯,只有外头微茫的一点月色穿过窗棂透进来,他的身影只是一团漆黑,看不清楚。但她知道他的目力极好,黑夜亦能照常视物,此刻自己在他眼中是无所遁形的。如此想着便愈发不自在了,撇开脸去看着地下。

“吉菡玉,”他的声音冰冷,他只有怒极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叫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话语里就能想见那咬牙切齿的怒形,“上次在洛阳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忘了?”

菡玉拧起眉。

“又想不起来了?你忘性倒真大,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

小玉这时已清醒了,听见他的声音不由一喜:“是卓兄?你怎么来了?”她只是和衣而卧,掀开身上薄被步下床榻来。屋内昏暗,她两只脚在地上探索着找鞋子。

他的身影迅疾如风,从菡玉面前飘忽而过,显是冲着小玉的方向而去。黑暗中只听见小玉短促惊叫了一声,声音的余尾含混而止,似是卡在了喉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床沿,闷闷的一声钝响。

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菡玉急道:“你做了什么?住手!”

小玉似乎被制住了咽喉,艰难地发出几个喑哑的破音。他非常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过,在你和她之间,我会选择让她死。”

菡玉自是了解他的脾气,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出来,连忙说:“你别乱来!小玉要是现在死了,我……我恐怕也难以存活。”

“你不是准备一走了之不回衡山了么?过了时辰,你一样活不了,现在只不过早几日罢了,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