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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暮暮(出书版)(68)

我的手指鲜血淋漓,滴落在他身上,他将我安置到沙发上,转身想去拿医药箱,却被我一把拽倒在沙发上,我死死抱着他,用力吻上他的嘴唇,他毫无防备,我轻而易举将舌头探入他嘴里,生涩又热烈地吻他,眼泪跟着落下来,滚烫而绝望。

他身体僵了许久,终究将我恶狠狠地推开。

我趴在他身上痛哭,一边哭一边绝望地说:“陆江川,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你为什么不爱我?”

哭到声嘶力竭,哭到绝望,回应我的,始终是他的沉默。

他终究还是回国了。

我没有去送他,他在机场给我打电话:“小刺猬,照顾好自己,少喝点酒。春节见。”

我沉默地挂了。

那晚,我醉倒在宿舍里,吐了三次。

那年春节,我没有回家,赌气般地,连手机都关掉,除夕夜,跟留校的同学一起到酒吧狂欢到天亮。

第二天下午开机,看到他发的短信:小刺猬,新年快乐。

我翻个身,蒙头继续睡。

没有他在身边的新年,再热闹,也不会快乐。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再主动同陆江川联系,他偶尔会打电话过来,我不接,他也就不再打。

春天来时,天气转好,我抑郁的心情好了些,敌不过想念,我终于给他打电话。

太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电话接通那一刻,他刚喊我的名字,我的眼泪就落下来。

那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一生,我都没有办法放下他。

然而他真残忍,他在挂电话时对我说:“我跟秦娅要结婚了,婚礼在五月份,你回来吗?”

手机“啪”一声,跌落在地上。

我蹲下身去,捡起手机,听到那端他的声音,喂,小刺猬……

我将手机狠狠丢出窗外,然后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飞溅,心脏都笑痛了。

我觉得自己真可笑,像个傻子。

我翘了课,在宿舍里喝酒,喝醉了就睡,醒来继续喝,最后被室友送去了医院。

是酒精中毒,医生警告我:“再喝,会要了你小命。”

我说:“死了一了百了。”

医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出院后,我将所有能送人的东西统统送人,就连行李箱也送了人,买回一只大背包,将衣物与他在十五岁生日时送我的那套画具塞进去,离开了莫斯科。

没有了陆江川,这城市对我来说,如同一座空城。

我没有回国,从莫斯科转入芬兰,我也没有目的地,混在一堆背包客里,浪迹欧洲。

我没有再同陆江川联系。

游走的那两年,时间对我全部的意义,便是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旅馆里醒过来。很多时候,我都会忘记自己身处何地。我也不知道到底要这样流浪般地自我放逐多久,我只知道,我不想,不,我不敢回去,回去看他与别的女人结婚、生子,白头偕老。

光想想,我就受不了。

我在瑞士的一个小镇过二十五岁生日,独自庆祝。

入夜,我买了酒,坐在湖泊边慢慢喝,夜色寂静,夜空中繁星点点,映在这碧波一泓,美得令人心惊。

我微微阖眼,仿佛回到好多年前,我十三岁生日的那个夜晚,南方城市的江边,两岸灯火映着水面波光,那人为我燃放的焰火。我想起他的笑,比繁星与焰火更璀璨。

像是忽然打开了思念的闸门,他的脸钻入我脑海里,无时无刻,与呼吸同在。

我想听他的声音,我想见他。

我起身,拔足往旅馆方向跑。

我买了一张电话卡,站在公话亭里拨那串从未忘记过的数据,我手指紧紧缠绕着电话线,屏住呼吸,可话筒里却传来: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他说过,二十四小时开机。难道换号码了?

我跑回旅馆,借用老板的电脑,登陆已荒废了三年的邮箱。这个邮箱只有陆江川知道,当年他大部分时间在莫斯科,我就给他写邮件。

万幸我还记得密码,进入,显示未读邮件十封,全部来自陆江川。我从最下面那封读起,一直点到第九封,内容都差不多,他问我在哪里?为什么不联系?只有第十封内容不一样,很简短,只有几个字,那几个字却令我心脏一窒。

陆江川病重。速回。秦娅。

我颤抖着手指去看发信时间,距如今已过去整整五个月。

我眼前忽然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时隔三年,我再次回到老房子。

我推开门,站在院子里,时光像是从未溜走,一切都是当初的模样。那两条老藤椅还摆在原来的位置,只是上面空荡荡的,像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