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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歌迷藏(出书版)(70)

她说,对不起西曼,是我害死夏至的,是我……我该死,我该下地狱……她抱着头,痛苦地蹲下身去,痛哭流涕。

我一步步往后退,我不信,我不信,蔚蓝在说醉话呢。

我猛地冲过去,摇晃她的身体:“你骗我是不是,你告诉我,你在骗我!这不是真的……”可是,可是,某些画面在此刻浮上脑海,跳出来反驳自己,这是真的,都是真的。

蔚蓝曾在我看过江离的画展后说出夏至回来了时的异样。

蔚蓝第一次在酒吧见到江离时的惊慌失措。

医生叔叔说,打急救电话的是一个女孩。

……

真相永远这么残忍。

我跌坐在地,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妈妈与纪睿担忧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伴随着急切敲门声。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开门,或者应一声。

蔚蓝的哭声渐渐低下去,以蜷缩的姿势伴着酒精作用,靠在阳台的墙壁上,沉入睡梦中。

我睁着眼,抬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无星无月,如此刻我死灰般的内心。我坐在冰凉地板上看着暗夜一点点退去,心中一直坚信的某些东西,也在一点点瓦解崩溃。

02

蔚蓝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刺目中缓缓转醒,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抬眼,发觉另一角落里睁着血红眼睛望着她的我,吓得尖叫了一声。

“为什么那么做?”我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温度。

“什么?”她蹙眉,记忆一点点在她脑海里复苏,她终于想起了昨晚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脸色在阳光下瞬间变得惨白,嘴角蠕动,“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那么做?”我冷冷地重复。

她回望着我,眼神中交织着种种情绪,我已无暇顾及,只那么死死地盯着她,等一个答案。她望我良久良久,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刻进骨髓。最后,她终于艰涩地开口,语调是冷静之后的平静,她说:“你从来不知道吧,我也爱他,可是他眼中永远都只有你一个,我嫉妒得快要疯了,不,我是真的疯了,所以才会生出得不到便毁掉的想法。”说着,她自嘲地笑了下,那笑容里却是浓浓的绝望。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恍惚,随着叙述,走回到两年前那个盛夏的黄昏。

“我打着帮你送东西的借口去他家找他,那个时候他正在画画,只对我说了句谢谢便又埋下头,我被他的态度刺激了,我想如果换做是你,他再忙也会停下来陪你说话的吧。

在那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心里竟然隐藏了那么邪恶恐怖的因子。我打算离开的时候手指不小心沾染了颜料,跑到厨房去洗,踢到了洗手台底下的煤气罐,不过瞬间的念头,罪过便已种下。我拧开了罐子,将所有的窗户关闭,你知道的,他一旦埋首画画,周围一切响动与异样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我带着报复的快感离开那里,回家之后却坐立难安,到了晚上,不安与恐惧感愈加严重,我发疯般地跑回他那里,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别说了!”我捂住耳朵,哀求地低吼。

良久的沉默。

蔚蓝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两年来,很多个夜晚都会被噩梦吓醒来,那些罪恶的秘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却谁都无法诉说。后来我常常想,我家里发生那样的事,一定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最后她说,西曼,你报警吧。我不会怪你的。真的。

我抬起头,恨恨地望着她,望着她,抬手,对准她的脸颊重重地扇过去。

她怎么可以!

她明明知道我做不到,却那么平静地说,你把我交给警察吧,为你心爱的男孩报仇。

我起身,再也不看她一眼,走出房间。

当天,蔚蓝便从家里搬走了。

妈妈追问我缘由,我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眼泪无声滑落。

蔚蓝,我不知道,是不是从此后,我们将要形同陌路?可此时此刻,我真的无法做到与你像从前那般坦诚相待。

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我没有做到。

爱是双刃剑,一边是甜蜜诱惑,一边是致命毒药。两者只一线之隔,获得希望抑或走向毁灭,仅在我们一念之间。

蔚蓝,你在我心中曾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儿,为什么会这么糊涂呢。

这仿佛一个天问,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在眼泪与黑暗中缓缓睡过去,我多么希望一觉醒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03

移民手续办下来的时候,我去了一趟郊外公墓。怀里栀子花的清香随着五月的风飘荡,沁人心脾。这是夏至最喜欢的花。

他的坟冢孤零零地掩埋在一大片修葺了墓碑的坟墓中,没有石碑,没有照片,没有生死年卒,清清冷冷,被世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