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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50)+番外

薄景焕望了一眼帘外,不冷不热道,“公子何必过谦,一出世即万里奔走,取回山河图功劳极著。令尊奏报时圣上龙颜大悦,对公子多有赞语,说起来本候此行倒是借了公子之光。”

车外山气渐凉,山风送来隐约的铃铛,益显空灵澄境。草木清香沁人心脾,蝉鸣空山,鸟落幽涧,别无一丝暑热。又行了一阵,眼前苍翠连绵,芳花不断。

终于轿子停下来,车卫将帘幕挑起,左卿辞随在薄候身后踏出,长眸在接引的道人身上停了一停,又看向山阶尽头巍然耸立的石坊。

石坊重檐飞角,古意出尘,不知立了多少年,如今石脚生苔,风痕斑驳,益加沉肃庄严。

坊下立着一群青衣道人,层列分明,寂然无声。

最前方的是一个须发漆黑的中年人,气质超然,仪相庄严,执玉柄拂尘,通身不染半分世俗,山风徐来襟袖飘飘,仿佛随时将乘鹤而去,应该是正阳宫掌教金虚真人。

威宁候身形高大,负手而立,自然而然就有一种不可违逆的气势。

金虚真人迎上来,拂尘一扬,淡然稽首问安,同一时刻所有道人齐齐躬身而礼。

山风拂袂,一群修道的男女在青山碧岭间洒然而立,带着安然不惊的气质,面对王候也毫不逊弱,有敬仪而无恭色,犹如群仙在世外相迎。

左卿辞将一众尽收眼底,微微一笑。

巍巍正阳,名不虚传。

一身道装的殷长歌不复引路时的端然,朗笑道,“金陵一别已有多日,想不到这一次公子竟与威宁候同来,让人好生惊喜。”他被誉为天都双璧之一,在江湖中名声斐然,又是掌教真传弟子,青年一代中的翘楚,加上剑眉星目身形长挑,便成了接引贵客的不二人选。

沈曼青同样是一袭羽衣广袖的道服,她浅笑生靥,柔似空山明月。“前几日还与长歌说起吐火罗的趣事,转瞬即见公子,无怪今朝枝头喜鹊啼叫不休。天都峰不乏胜景,公子务必多留一段时日,容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左卿辞微笑,“我在金陵长日无聊,听闻威宁候领旨前来,思及故人随队而行,一路所见果然不负胜名。”

沈曼青既有意外的欣喜,又有微憾,“公子来得节令极好,山间正宜赏景,可惜我近日要筹备典仪琐务,怕是无法相陪。”

殷长歌当仁不让的接过去,“师姐放心,我与公子熟稔,必会带公子四处游赏,善尽妥贴。”

沈曼青抿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将左卿辞主仆引向歇宿的雅苑,“公子和威宁候同为贵客,有什么不足之处尽管与长歌言说,一切均可随意。”

正阳宫有数千人,一重重院落绵延深远,沈曼青身为掌教首徒,行事稳重,时常代师训诫师弟师妹,在门派弟子中深具威望,行过的正阳弟子皆不忘驻足行礼,她逐一点头相还,颇有大师姐的风仪。

殷长歌又不同,山中祟尚清寂苦修,本就欢趣不多,又因封赏之典而有无数琐务,他虽然在师弟师妹面前端谨自持,实则极不耐繁琐,这一次能以陪伴左卿辞为由暂脱出来,私心极是庆幸。

每日一练剑完毕,殷长歌大大方方的寻至雅苑,邀左卿辞漫山遍岭的游玩,指点胜迹,赏日出瑰影,品山野素珍,万般悠闲快意。

天都峰险高峭拔,自古号仙人所居,千万载白云掠空,深青色群松如海,衍生出浩然苍古之意,自有一种旷远孤绝的气势。

左卿辞在山巅的孤亭极目而眺,只见云山相连,江河一线,遥遥海天在望,天地壮景无边,不禁叹道:“不上天都,难见天外之景,殷兄长年居于此,朝沐云霞,夜宿星海,何等有幸。”

这些景致殷长歌早已见惯,仍觉自豪:“能成为正阳宫弟子,我确是极之幸运。”

左卿辞似乎随意而叙,“殷兄何时入的山?”

“师尊早年云游江湖,我四岁时得蒙青眼,被收入门墙。”殷长歌背倚亭柱,遥望漫山云海,难免感慨,“入山已不易,下山更难,我所有的心力全用来练剑,足足修习了十五年,又碰上试剑大会,师尊才准许我和师姐下山。”

左卿辞莞尔:“我听说贵派门规极严,殷兄弱冠之龄即能行走江湖,实在是罕有的英才。”

殷长歌受了赞誉,反而生出几分惭色,“公子过誉了,我这点资质仅算平平,苏璇师叔束发之年已下山,我与之相较,无异萤火与皓月之别。”

稀薄的云雾在身侧环绕,聚如淡烟,左卿辞轻拂衣袖,“记得殷兄一直对此人备加推祟,不知是何等风范。”

“师叔是我今生最佩服的人。”殷长歌对这位贵公子全无戒心,又对苏璇有一种近乎狂热的祟拜,一旦说起就滔滔不绝,“他实是天纵奇才,本是拜于师祖门下,却被太师祖破格亲授,得此殊遇的后辈弟子仅此一人。无论何等高深的剑技,师叔均能融会贯通,发挥得淋漓尽致,二十岁后更是另辟蹊径,剑术近乎自成一派,若不是横生意外,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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