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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98)

“凭此牌可在江南数大门派畅行无阻,也能自各地银号调集金钱。”说的很简单,隐藏的作用必不只此。她打量了一下,抬手就解,被他按住。

“这么麻烦的东西我不要。”

“戴着就好,就当是普通饰物。”他轻哄,拉开了她的手。

“我不需要。”

“不会有妨碍,真要不便你再还我就是。”

“说不定明日就丢了。”玉牌坠在腰间,她实在不喜,随口嘀咕。

“丢了也无妨。”他笑吟吟的看着她,心意通明。“我想送给你。”

像是被套上了什么责任的物件,她扁扁嘴,恹恹的倚进软椅。

“迦夜。”

“嗯?”

“你的武功袭自令堂?”

“她留下的心法口决,还有该知道的一应事务,让我背了很多遍。”素颜有点怀念,静静的看着湖里的明灭的波光。

“包括修习的代价?”

“所有的一切,她也告诫过不要练至顶峰。”

“你没听。”平静的声音微带责备。

“没别的选择。要活下来杀死教王,必须有足够的功力。”她不以为意,掀开衣袖呈露出纤细的腕。“这样柔弱的筋骨,力量速度都不够,做七杀都很勉强。”

纵然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差点丧命,假如他不曾赶回来的话。孩子似的身体有助于避过贪婪的视线,却也令体力远较常人逊色。

“你计划和他同归于尽?”他望着如水星眸,那里没有一点后怕。

“那样的结局不错。”她承认,纤指弹落了裙摆上的柳絮,“已是我所希翼中最好的一种。”

“为什么不选择逃走?”他极轻的低询。“你娘并不希望报仇,只想你……好好活下去。”

迦夜愣了一下。

“以前……也有人这样对我说。”她低下头,河水轻拍船身,连带船体随波起伏,神智有些恍惚,一时弄不清身在何方。

“淮衣?”

每次异常都是因为那个人,并不难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黑亮的眼睛雾朦朦,仿佛笼了一层迷离薄烟,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他……和你有点像。”说着说着,她自己也开始发呆。“……是个很好的人,非常的……”

他轻轻应了一声,等她说下去。

“只有他救过我。”她收起双腿,抱着膝盖回忆。“就像你和九微,从淬锋营里杀出来时,我经验不足险些丧命,他替我挡了一剑……我成了七杀,他碍于身份做了影卫,一直照顾我……再后来……”像被什么惊破,她中断了梦呓般的回想。

凝望着她的脸,他放弃了探问。

远处楼船上的歌声遥遥传来,哀婉而伤感,像雨落琵琶弦一般凄怨悱恻。

蓦然闪过了一线念头,他冲口而出。

“是不是因为我和他很像,你才……”才对他格外的照拂。

这个可能一旦泛起,心宛如箍紧般难受,竟害怕她承认。

迦夜没有正面回答,微润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垂落下去。

“他和你一样想回中原,这里有人在等他……”模糊的自语像在心底埋藏了许久,“所以我来替他看看,若能去换他多好……反正……”

反正不会有人等她。

记忆中的江南山水依旧。

不见眷恋,只剩惆怅,仿佛走入了一个早已失去的梦,只更清醒的明白再也回不去。

清颜寂寞如雪,他忍不住拥紧了她。

虽然柔软的身子就在怀中,却像随时可能消失,无由的盈满了不安。

什么都不重要,哪怕她只是透过他去补偿另一个人,种种的因由仅是歉疚他也不介意,初时的窒闷忽然无足轻重,反而生出了庆幸。

那条黑暗冰冷的血腥之路,曾经有一个人给她如斯温暖,赢得全心信赖,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一块柔软之地……

真是一种幸运。

“星夜行船,谢三公子和叶姑娘真是好兴致。”

突兀的声音划破了宁静。

数十丈外,一艘豪华的楼船灯火通明,远远驰近。

挺拔的男子凭栏而立,距离虽远,话语却似在耳边一般。

对视一眼,谢云书松开佳人,起身拱手。

“一别月余,不知世子何时来了扬州。”

船头立着的人,正是南郡王世子萧世成。

曾经剑拔弩张,见了面却仍是客客气气,寒喧有礼,不知情的必以为是莫逆。

高大的楼船歌乐不休热闹非凡,无数丽人簇拥笑语,莺声呖呖,仿佛一个水上温柔乡。

那一边的几个也走了过来,白凤歌恨怨重重的盯着对方,对着月余前企图毁家灭门的仇人,无论如何伪装不起来。

宋羽觞留意着船上的种种,谢曲衡身影如山,场面上拱了拱手,实则全神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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