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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记(61)

白木香脱开手道,“这也不远。”

“上去坐着舒坦。”裴如玉一定要白木香炕上坐,白木香也就脱鞋上炕了。裴如玉拽过一床小毯子给她裹住脚。裴如玉做事细致,红泥砂锅咕嘟咕嘟的鸡汤泛溢着热腾腾的香气里,裴如玉垂眸把最后一个毯子角掖了进去,“寒从脚底生,别冷了脚。”

“要吃饭了,手多脏啊,随便盖一下就行了。”

“脏什么,又不是给别人裹。”裴如玉盘腿坐在炕沿一侧,很自然的说。端起碗给白木香盛了一碗黄澄澄香喷喷的鸡汤,“先喝汤,暖一暖。”

“你也喝。”

裴如玉主要喝汤,白木香则是汤肉一起吃,鸡炖的有些时候,肉都脱了骨,很有滋味儿。裴如玉几乎都没吃什么肉,就着涮出来的菜和白木香一起喝几口小酒。

“这么爱吃素,不知上辈子是不是个和尚。”

“上辈子如何不知道,这辈子肯定不是。”烛光下热锅子里翻滚的蒸气里,裴如玉眼神幽深,意有所指的视线仿佛带着无数小钩子一般,白木香脸颊微微发烫,长睫闪了闪,瞥裴如玉一眼,忍不住羞窘,“赶紧吃你的吧。”

裴如玉唇角勾出笑意,夹个鸡腿放到白木香碗里,俩人小声说着话,待用过晚饭,洗漱后,裴如玉先把小炕桌儿搬地上去了。白木香瞅一眼地上的小炕桌,也没说什么。早早的熄了灯,裴如玉把人抄抱在怀里,轻声耳语,“木香,咱们回家后就做了真夫妻吧。”

“现在是假的?”

“现在也是真的。”裴如玉搂着白木香,只觉姑娘家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香气,他轻轻的嗅了又嗅,手就有些不老实。白木香立刻把他的手打出去,很严肃的说裴如玉,“老实点儿。别忘了你给我写的那啥书的事,你忘了,我可没忘。”

“都是我的不是,木香。”裴如玉炽热的掌心很规矩的贴在白木香的腰侧,清晰的感觉到白木香腰侧肌肤温热的血肉起伏,流连的轻轻摩挲着。他低声道歉,“木香,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

“光你一个人道歉可不够,不只你待我不好,你娘你妹妹你祖母都挑我的眼。我在你家受的委屈大了。”白木香原想强横的讲出来,可不知为何,两人在一处时,她的声音便不自觉的发软,一点儿不威风,倒是柔软绵长的尾音真似带上三分委屈。

“她们的错,我替她们道歉也不合适,以后让她们给你赔不是好不好?”裴如玉低低的说着,唇落在木香的唇际,既轻且软,珍惜又温柔,可箍住她身体的手臂又是那样结实有用,让她一点儿都动弹不得。

“别这样死抱着我,当心伤着孩子。”

裴如玉听傻了,“孩子?”

“是啊。咱们这几天都在一处,万一有孩子了呢。以前我常听村里有年纪的妇人说,这有了孩子,可一定得当心。”白木香往外推了推仿佛被雷霹过呆若木鸡的裴如玉,握住裴如玉的手轻柔的放在自己肚子上,眼眸中隐约可见憧憬期望的光,“裴如玉,你想先要个闺女还是先要个儿子,我有点儿拿不定主意,要不你先给孩子取俩名儿吧。闺女取一个,儿子取一个,先备用着?”

低沉的笑声从白木香颈窝间溢出,裴如玉抱着白木香笑的身子直打颤,白木香直觉裴如玉在笑自己,不满,“笑什么?”

“想到闺女儿子,高兴。”裴如玉一手揽着木香柔软的细腰,在木香唇上轻琢,彼此呼吸交织缠绕,“傻姑娘,我的傻姑娘。”还什么都不懂呢。

第55章 有点醋

第二天的天气出奇的好,风和日丽, 阳光像透明的琉璃一般洒向大地, 小鸟也早早的在窗外叽呱鸣叫, 只要不是伤痛病残, 二十年自动早起晨练的裴县尊, 竟然是天光大亮时才睁开眼睛, 依依不舍的从被子里爬起来。然后, 自己迅速而细致的洗漱后,他就在一畔, 非要给对镜梳妆的媳妇画眉。

好在, 裴县尊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其间画作还被县尊太太相中裁来做了花样子, 虽然因此俩人还发生过激烈的争吵。但如今倘事态重演,甭说是把画作裁了, 就是把裴县尊的脑袋裁下来,只要人还能活,裴县尊估计也没什么意见的。

裴如玉有一双修长精致的手, 这双妙笔生花的手在捏着青雀头黛的时候也灵巧轻盈,只是将白木香的眉形变了一下,画的略弯了些, 衬着白木香圆圆的脸, 显得人多了几分柔软。白木香美滋滋的在镜中左右端量片刻, 说, “虽不及我画的好, 也还成。”

“头一回画,没经验,多画画就好了。”

“你看我簪哪支钗好看?”

“这只比翼双飞的蝴蝶钗就很好。”

等白木香打扮好,两人一起用过早饭,裴如玉也不骑马,与白木香一起坐车到府衙,裴如玉去面见府尹大人述职公务,白木香去内宅给知府太太请安。待白木香带着小财要跟知府家引路的婆子去内宅前,裴如玉还勾着白木香的小指,轻声说一句,“一会儿我出来等你。”

白木香点点头,迈着很稳重的步子跟着引路婆子往内宅去了。哎,这得小心着哪,以前听村里的大娘婶子们说,前三个月可要紧了,走路说话都得小心。

知府太太今年秋见过白木香一面,因为白木香年纪小,瞧着跟她小闺女一般的岁数,故而印象比较深。这次白木香跟着裴如玉到府城来请安,知府太太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让她坐在身边,拉着她的手说话。既是年前过来请安问好述公干,自然没有不带礼的道理。

白木香把礼单奉上,笑着说,“是我们月湾的一些土物,还有我们作纺新织的布,是棉布,做衣裳还成,我给您带了些过来。”

知府太太拍拍白木香的手,“我倒是听说先前有新伊这边的人往月湾卖棉花,就是为了织布用么。”

“是。以前在老家,我家就是织布的,到了北疆,还是忘不掉这本分,就办了个作坊。用的是我自家的织机,这里头的宽幅布是今年刚织出来的,市面儿上还没有这样的料子。”白木香同知府太太介绍着自己家的布。

“那可真是了不起。”

“不敢不敢,别的上头不敢跟人比,也就在棉布上,大江南北,我认第二,不信有人敢认第一。”白木香一向自信,刚还谦虚着哪,说话间就拌擞起羽毛来。

知府太太一听她这口气,倒是另眼看待,白木香进来时她就瞧见白木香身上水红色的衣裙很精致,细看才发现,并不是上等绸缎的雅光。知府太太用手摸了摸白木香的衣袖,入手软而挺,“这是布的?”

白木香点头,“这是从帝都带来的料子,还是以前织的。来北疆收棉花的时候我才发现,北疆的棉花可真好,上等的大棉桃不比我们老家的差。在北疆,多有骑马的时候,绸缎娇贵,我就是穿布穿的多了。”

知府太太的儿媳也跟着摸一把,说,“母亲,我瞧着倒是跟家里今年给咱们送来的说是帝都特时兴的木香布有些像。”

“还真是。”

知府太太笑望着白木香,白木香眼神明亮,说,“帝都那就是我家的,我小时候父亲过逝的早,我娘织布拉扯我长大。我看我娘织的布松塌塌的也卖不上钱,就改了改织机,织出的布果然更好。后来三乡五里的乡亲们都学了我的新织机织布,我闺名木香,老家都是叫名字的,我改的织机,他们就叫木香机,织出的布,就叫木香布。大家叫熟了,就一直这样叫着了。”

白木香自幼鬼心眼儿就多,虽然她娘完全是靠她养的,可对外得给她娘留面子,所以,白木香也很会给她娘添光彩的。

这位大奶奶道,“我听说你家的布被选为贡品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离开帝都前倒是有内务司的官员去问过家里的棉布,还没确切的消息下来,我就跟老爷来北疆了。要是能入宫进上,也是我家的体面。”白木香眉眼弯弯的说。

“这可真不得了,太贵重了。”知府太太说,“你刚刚说那宽幅布外头都没有,那岂不是还没进上用过,你年轻,我就多说一句,这可不大妥当。”

白木香眼珠微动,就明白了知府太太的意思。白木香想想,编个理由,“新料子出来,原也不能立刻就卖的,都是亲近的朋友们都穿一穿,试一试,看有没有哪里不好。待没问题,再放到市面儿上来。眼下新织机刚造出来,我想着,您见多识广,就想请您帮我看看,若哪里不好,您跟我说一声,待我改得更好了,自然是要先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