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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殇之雁门飞雪(6)

作者: 唐斤 阅读记录

“就算廉颇没有降秦之心,可他连续战败,军中士气低落,寡人已有权衡,换将或能重振将士斗志。”赵王道。

“赵括只会读他父亲留下的兵书,不会随机应变,大王仅凭名声传言而用赵括,就如同用胶粘住瑟上的弦柱来鼓瑟一样危险啊!”蔺相如稽首再拜。

“寡人意已决,此事无需再议。爱卿身体欠佳,还是快回府修养调息吧。”蔺相如与廉颇“将相和”早已闻名诸侯,他此番言论似有偏袒廉颇之嫌疑不说,赵王实在也已经对这两天来不停的进谏有些不耐烦了。

蔺相如前脚刚走,后脚进来的那位着实让李牧大吃了一惊:来人竟然是赵括的母亲。她稽首跪拜道:“民妇恳请赵王收回成命,赵括不宜为将!”

“为何?”赵王很意外,从来都是母为儿求禄,其子为一国大将,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差事,岂有拒之不受之理?

“民妇儿赵括自少时习兵法,言兵事,天下无人能及,他曾与其父亲赵奢讨论用兵之道,赵奢都不能赢他,然而他父亲却并不觉得他是可用之才。民妇问其故,其父答说:“兵,死地也,而小儿赵括却说得容易至极。假使赵国不以他为将倒也罢了,若用他,他定使赵国大败。”赵括的母亲正色庄容地答道。

“寡人听说马服子在阏与大战时曾识破秦国间谍,智破胡昜有不俗表现,他在军中也颇受将士爱戴,老夫人多虑了!”赵王道。

赵括母亲再拜,道:“其父亲身为大将时,亲自奉送饭食、浆水招待客人;大王及宗室所赏赐的东西尽数分给军吏士大夫们,自受命之日起便不再过问家事。如今赵括为将,便东向而坐接见部下,军吏没有敢抬头看他的。大王所赐的金玉丝帛全部藏在家中,时常留意买卖田地和房屋,大王以为他哪里像他父亲?父子异心,恳请大王不要派遣他去。”

“老夫人请回吧!寡人意已决矣!”赵括母亲说的这些他早听说过,虽然赵括与马服君是父子,可并不代表事事都要与他父亲一样,不同的将领有不同的领兵方式,就像一国之君,不同的国君有不同的治国之道,武灵王在推行“胡服骑射”时说过:只要是对国家,军队有利的,方法不必一致。

赵括母亲坚持道:“大王终究要委派他,若他失职,马服君的家族可以不受牵连吗?”

“善!”赵王承诺道。

赵括是在一片赞誉声中长大的人,是赵国的军事天才,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的质疑,而最大的不信任竟然来自于自己的母亲。

“将军!”李牧走近赵括,行了军中肃拜之礼。

赵括半眯着眼睛看清来人,打了一个酒嗝,道:“哦?是年轻的郎中令啊!”

“正是卑职!”李牧回答道。赵括大概是他见过的武将里最不像武将的人了,他虽然身高八尺,却是秀眉凤目,颜如舜华,第一次见到他时,金玉鞍,紫骝马,一袭湖蓝锦衣,气宇轩昂,意气风发,要不是斜挎腰间那一把亮瞎人眼的太阿宝剑说明他的马服子身份,李牧还以为是哪一位公子。然而,此刻的他,眼里一直闪烁的那团熠熠星火却不见了。

“你来做什么?也是来催我走的吗?”赵括问。

“卑职听闻将军在此,特来看看将军有什么需要的。”其实李牧是来看看他是否安好。

好长时间的沉默后,赵括突然问:“你也觉得我只会谈兵法吗?”

“将军是当下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李牧没有撒谎,赵王不是昏君,他难道不知道那些中伤廉颇将军的传言是秦国有意而为?只是长平的几十万兵力已经是赵国的全部,而赵国作为四战之地,他国也正对着赵国虎视眈眈,一旦兵临城下,邯郸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最重要的是粮草已经供给不上,赵国拖不起了,这是其一;其二,赵括自小跟随父亲马服君东征西伐,多次在战事中帮助父亲扭转局势建立战功,绝非泛泛之辈,他在马服军中声望颇高。其三,赵国所有可用的武将里,除了廉颇,就只有乐毅,赵括和田单了。乐毅将军年岁已大,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而田单本是齐国田氏王族的远亲,来赵不过三年,如此大任难以服众不说,赵王对他始终还是不够信任。

赵括何尝不知,《孙子兵法》有云:“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故兵贵胜,不贵久。”旷日持久的战争对任何国家都不会是有利的事,更何况是国力并不强大的赵国。他接着喝一口酒,问李牧:“这场战争打到现在,你认为我军有几成胜算?”

“卑职不敢胡乱猜测,从来没有必赢的棋,更无必胜的仗;不到最后一刻,结局如何谁也说不准。”李牧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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