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殇之雁门飞雪(65)

“说不上喜欢，只是濮汤养胃，你现在的身子，喝其他的不合适。”李牧答道。

谁说李将军不会说好听的？这个人总是不时会说些让她感动的话：“多谢李兄！那李兄平时最喜欢喝什么？”

其实李牧对喝的并没有特别的偏好，只是突然想起去年初雪，阿梨熬煮姜汤时的情景，于是答道：“姜汤吧！如果一定要选一样的话。”

“嗯！”阿梨点点头：“那回去后，阿梨给李兄煮一壶。”

“不必了！姜汤……还是初雪的时候喝最好。”李牧迟疑一下，说道。

阿梨微笑不语，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等到冬天。“对了，门口那些人是在排队等吃饭吗？”

李牧点头，转而问正在斟濮汤的小二：“今日是何特菜？”

“爷看来是高雅的熟客了！”小二放下壶，谄媚地对李牧行了个礼：“今日的特菜是“龙飞凤舞”，“福禄双全”和“炰鳖脍鲤”，需要给二位报一下另外五道常菜吗？”

“不用了！”李牧扬手叫停，他只是想确定特菜是否适合阿梨吃，如此看来都是温补之物，甚合他意。

阿梨听得一脸茫然：“除了炰鳖脍鲤，李兄知道龙飞凤舞跟福禄双全是什么菜吗？还有五道常菜，我们两个人肯定吃不了，不要了吧！”

李牧狡黠道：“上来就知道了！至于那些常菜，是这间房今日的配套菜，不要也得要。”

“那得多少钱？”阿梨问。

“二百钱！” 李牧答得随意。

“什么？二百钱？上回我们吃饭才不到一百钱！”阿梨咂舌：“那李兄为何要这间？阿梨也不是非吃不可，只是想出来走走而已！”

李牧还未来得及答话，小二已托着案台来上菜：“龙飞凤舞！”

阿梨定睛一看，三条小木棍跟一把烤好的山蕨架着一只烤山鸡，由盘上那二条色彩艳丽的尾羽装饰来看，应该是只雄雉无疑。阿梨半张着嘴呆看了会儿，唏嘘感叹：“莫非这山蕨就是那张牙舞爪的飞龙，而这雄雉就是那翩翩起舞的凤儿？”

“爷好眼力！”小二恭敬地鞠了一躬，又问：“二位想先吃什么？小的伺候二位！”

“不必了，你退下吧，我们自己来！”李牧拿起案上的刀子，把山鸡腿，爪子和翅膀一一卸下，全部堆到盘里递给阿梨，一套动作做下来如行云流水。

李牧对于阿梨的喜好了如指掌，阿梨也知道他不大喜欢鸡翅膀和鸡脚，他觉得啃骨头浪费时间。阿梨把大一点的那条鸡腿拿起来递回给李牧：“将军也吃！”

李牧迟疑了一瞬，还是接了。

“将军，阿梨以汤代酒，替代地跟雁门的百姓敬您一杯！”阿梨突然举杯。

李牧疑惑地看着阿梨。

“百姓们都说，多亏了李将军，才有现在日子。”阿梨道。记得去年秋天来这饭馆的时候，门可罗雀，楼上的雅间随便我们选，现如今，竟是门庭若市，一位难求。李牧回来不到一年时间，不管是田间地头，还是城乡市井，都是一派的欣欣向荣，百姓安乐之气，这都是李将军的功劳。

“我什么也没做！”李牧不以为意。

“对于百姓而言，安定的生活就是他们的梦想，可这些年，不管是中原还是胡地，战事无休无止，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听到小二的敲门声，阿梨住了口。

李牧不语，接过阿梨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当权者的欲望是无穷的，再说当下列国争雄，你不犯人，人也要犯你，并不是单方想休战就能休战的。

“小二，等一下，先别报菜名，让本少爷猜一猜。”阿梨站起身来，向前一番仔细的“望闻捣尝”，那炖得软硬适中的肉块足有碗口大小，也许是白茅做料的缘故，乳白色的汤汁浓稠却并不显肥腻：“这是福禄双全？”阿梨看向小二，疑惑地问。

“正是！”小二点了个头再哈了个腰。

“鹿肉意为禄倒是可以理解，只是这’福’从何而来？”阿梨不解。

“这里的百姓也称白茅做福根。”李牧替小二答，挥手让他退下。

“哦！”阿梨恍然，随即舀了一块肉，加了些汤汁，双手呈给李牧：“阿梨祝将军福禄永长！”

李牧凝望阿梨，他此生求的从来都不是爵高厚禄，富贵荣华。在阿梨到来之前，他其实一无所求，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现在，他想求与她一起平安此世，相守白头，然而平安二字对于戎旅之人何其奢侈，每一场战争，每一次死里逃生都只不过是赚回些时日而已，他甚至无法许诺给她一生的陪伴。李牧心里轻叹一声，接过那沉沉的一碗福禄双全，道：“自古福无定门，禄无常家，何来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