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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媚(70)

福姐儿身子僵直,想对郑玉屏笑笑,嘴角咧了咧,却根本笑不出。

郑玉屏将茶杯朝她身前推了下,凝视她双眸,浅淡地笑道:“现在,贱妾可以回答贵人的问话了。”

“贱妾之所以知道贵人床下有物证,是因为,贱妾参与在此次诬陷贵人的行动中。当日贱妾提醒徐贵人裙上有粉尘,是受人指使,不得不从。”

她神色坦坦荡荡,没半点做下阴鸷事该有的愧疚不安。福姐儿回过神来,蹙眉回望着她:“那你为何又要救我?提醒我宫人将东西拿开?”

郑玉屏抬手,越过桌子,轻轻抚了抚福姐儿头上的步摇,答非所问地道:“贵人头上的步摇真好看,是皇上赏的吧?”

她也不理会福姐儿是否回答,垂下眸子黯然地道:“贱妾也想皇上能够多瞧贱妾一眼,允贱妾戴上只有高阶妃嫔才能佩戴的凤翅步摇……”

福姐儿略一思索,明白过来她话中含义:“你仍想投靠娘娘?”

郑玉屏长长叹了口气。“谁叫如今娘娘是皇上最需要的人?说句不敬的话,若是娘娘……届时各宫争斗,朝中亦会大乱……目前战事未停,皇上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福姐儿咬了咬牙:“你当着我面前说这种话,不怕我向娘娘告你?”

郑玉屏闻言笑了笑:“贵人不会的。贵人被迫进宫,被迫与心上人分离,贵人难不成真能和娘娘一条心么?”

福姐儿变色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一阵急乱的喧哗。

彩衣快步冲了进来,面上泪痕涟涟:“贵人,不好了!娘娘……娘娘没气儿了……”

福姐儿悚然一惊,站起身来,身侧有人比她更急切,郑玉屏几步冲到门前,见福姐儿还愣怔着,急道:“快!快去坤和宫!”

福姐儿和郑玉屏联袂从妍宝宫出来,来不及等肩舆,小跑着就朝坤和宫去。

坤和宫里里外外站着许多太医。大殿隔着一张巨幅富贵牡丹织锦屏风,赵誉负手立在外面,听见通传,回过头来。

福姐儿瞧见他的模样,不由吃了一惊。他穿着上朝的明黄九龙袍服,头上束着金冠,双目赤红似乎一夜未睡,转过头来的时候,眸中冰冷狠厉之色不曾退去,瞧来凌厉得骇人。

瞧清楚了来人,他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福姐儿和郑玉屏施了礼,立在他三步之外朝屏风里头张望。屋里忙乱成一团,一时找不到人问情况,福姐儿手心微潮,紧张得心跳如鼓。旁边的郑玉屏并不比她好过,手里攥了只绣花手帕,已经握得微湿,时而偷觑赵誉的神色,时而关切地看着屋内。

一旁沉默的赵誉开了口:“你进去吧。”

福姐儿直觉就猜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转过脸来朝他感激地颔首,提着裙子忙冲了进去。

苏皇后面上没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发白,岳凌和董冰跪在床前低声啜泣着。张嬷嬷眼睛泛红,接过医女手里的药用汤匙喂往苏皇后口中。

可是苏皇后已经无法张口吞咽,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了枕上,衣襟上也落了淋漓的水印子。

福姐儿上前,越过岳凌和董冰坐在床沿上将皇后扶起,苏皇后身子轻极了,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她在乡间见过濒死之人,顾淮生的娘去世的时候,她就在顾家窗外。妇人气息极长极重极艰难,许久才能吸一口空气,长长地吐出来。老人家都说,这是在清空体内的浊气,每个人都要空荡荡干干净净的去往黄泉。

岳凌见福姐儿肆意扶起皇后,眉头一蹙想要起身阻止,董冰一把扯住她,朝她摇了摇头。

福姐儿道:“张嬷嬷,你把药给我吧。”

张嬷嬷迟疑一瞬,挣扎地将药碗递了过去。

董冰小声道:“娘娘后半夜咳起来,呼吸不畅,还用的原来的冰玉枇杷丸,研成粉用水和了,娘娘用了半碗,咳嗽的无法再进。忙请了太医,就在太医来的路上,娘娘忽然面色紫涨,呼吸不过来了……太医说是痰气上涌,卡住了气道,用按摩手法前后加以按压,便能好转,适才医女试过按压顺气,娘娘脸色已正常了,只是娘娘心疼病一块儿发起来了,需得用那护心汤才行,可药一点儿都喂不进……”

碗里腥浓的气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蹙眉。苏皇后身份高贵,无法用乡下的土法子强行灌药进去,太医们也要掂量轻重,万一用药还是救不回,却冒犯了皇后凤体……皇上虽说要他们提着脑袋给皇后救治,可生老病死乃是常事,苏皇后又是注定活不长的,皇上不见得真会要了他们的命……

福姐儿抿了抿嘴唇,道:“药还有多的么?多备几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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