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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当公爹妻(27)

作者: 忐忑辗转 阅读记录

崔嫣摸索着下床,脑袋虽昏蒙,手足亦是全无力气,却是强撑动作,总觉有什么支着自个。穿戴时,才发现短短几日衣裳都宽了些,在镜台面前梳化,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看不得,想了会儿,终是打开妆奁,取了青黛和胭脂点了眉唇,薄施一层玉簪粉,罩住太过苍白的面色,才勉强觉可行。

也无其他,就是不愿叫他看见自己憔悴的样子罢了。

步履虚浮走去正厅,迈入门槛,崔嫣心肉一贯撞得生猛,胸口又有些翻滚,一整天都没曾吃什么,现下却好像禁不得波涛,又有什么要涌出来。

待跨了进去,低眉瞧得地板上那一双着缁色布靴的男子大脚,头也不抬便躬身行礼,胸腔内愈发跳得欢急。

甄世万还是没法将眼前人同嫂嫂同儿子口中描述的当成一人,这丫头,还真能指了纸契一条一款地对峙说理?若真如此,他错过了这副景色,想来当真还有些恼悔。

赴青州乡间的头一夜,他安抚自己,见不见她最后一面无所谓。被雨势风态阻了回程,他亦违心告诉自己,不用这么急赶回去。回了彭城,四处望不见她,他还是可以深吸一口长气,反正都已回来了,今日见明日见又有何干系?

可等到嫂嫂说她病了,他纵是再会骗自己,也是得承认心口一下被揪了起来。这种感受,并不是随随便便任何时刻都会有的。现下见这丫头并无大碍,脸蛋儿虽埋得低,颜色看上去却有红似白,唇朱粉嫩,妆发都料得妥帖,那颗提起来的心才稍微弛了开去。

崔嫣见他只是端详自己,也顾不得声嘶音哑,开口便问:“老爷叫小奴来可是有什么交代?”

甄世万听得她这声音,心又捏紧,立起身子,走近了几步,道:“是什么病,好些了没?”

他身躯魁伟,一走便是旋来一阵风,崔嫣喉头本就发痒,见他行近,禁不住那刺激,左右

如何也忍不住,端起帕子捂了口鼻咳了几声,自知失了礼仪,清清喉,勉力挤走难受的态状,收低了声,努力叫那惨不忍聆的哑音稍好听一些:“有劳老爷挂心,小奴无事,只是外感之症。”

甄世万并不曾迟疑太久,只逼近了两寸,伸出来了一只臂。

她嗅得那颇熟悉的甘松气息拢来,拿不准他要作甚,难不成又要像上次那样——抱自己啊?

这次可怎么是好?纵是她并不排拒那一双手臂,可额头上的包早就消了肿,再有什么借口?届时两个人再怎好下台?早知如此,真恨不能叫那肿包一直生在头顶算了。

正是痴痴呆呆,甄世万一只大掌已整张覆在了她额上,停了会儿,又轻轻扒开了一束额发,移了下位,再停了会儿。

崔嫣吐纳渐止,眼睫都不敢多眨一下,身子有些发紧。甄世万试毕额温,放下手,只觉指腹有些柔滑,凑到鼻下,是淡淡芬香,一瞥,原是胭粉,再瞧她,颊额已是出了细汗,糊开了本就浅薄的妆容,肤色恁的寡淡苍白,声音沉了下来:“无事?还在发热,服了药没?”

崔嫣哝着鼻子道:“沉珠每日会给小奴备好桑菊饮。”他浓眉间立时挖出几列沟壑:“那个能顶什么用?”说着便喊了曹管事来去唤大夫。

大户人家素有规矩,僮仆问诊求医,可告假前去医馆,不得将医者带入府上,素来遇上这种日常小病,下人不过也是服药调养,曹管事见得老爷亲自遣人唤医,倒也是讶异。崔嫣也知不妥,只想着怕甄夫人不高兴,哑喉嗫嚅:“这病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服两剂桑菊饮便能去侍奉夫人了。”

甄世万将曹管事打发了去,见这丫头还在硬挺,道:“还在说什么桑菊饮?我看你是烧糊涂了吧。你若真巴心巴肝地不忘去侍奉夫人,怎的夫人吩咐你的事情,你偏是要忤逆?”

崔嫣唇一动,吭了半晌,就是不吐半个字。

甄世万故作冷笑,道:“该解释的时候,你偏咬着牙关,夫人纵是再护着你,又哪能瞧得出你的心思,如今对着我,还要瞒着?”

崔嫣吞了香唾,举了只手抚了抚颈,苦着脸,一字一歇,艰难道:”小奴……小奴现下声音不雅,说不出衬头利落的话……”

甄世万见她用失声来搪塞,真有些气急败坏,只猜那儿子也不晓得对她做过些什么,方能叫她这样不敢言,一时只压下胸头不适,负了手,目光飘

离了她脸,淡淡道:“你对少爷不满,对夫人委派之事也不甘,既是如此,我干脆遂了你的心愿,同你去府衙除了主仆关系,让你回你爹娘身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更新慢了。

祝大家双节快乐。

31、第二十八回

崔嫣面上一颤,咬了下唇,直直凝住面前人。

甄世万半天得不到她回复,暗忖莫非刚好中了她的下怀?若她还是不愿说明缘由,反倒磕头感恩,自己如何收场?难不成还真的放她离开甄家?

又等了会儿,气氛犹是安静得针落可闻,不得不偏过颈子,见她满脸是泪,一惊,还未理出些什么该说的,听她已先开了口。

那被烧哑了的声音本就难听,此刻含着泪,愈发是吭哧不展:“老爷真是要赶小奴出去?小奴来甄家不过两三月,这样被赶了回家,旁人不知的,还以为小奴做过什么败坏甄家门风的事……”

甄世万一怔,一手夺过她下颌,将她脸蛋掰向自己,抬了一根粗粝拇指,刮去那粉颊上几颗珠泪,清了清嗓子,生生挤出个和蔼笑意,只觉这半世都不曾用过这么叫人哆嗦的温软声音:“谁说赶你出去……这不是在同你打商量?”

孰料崔嫣哭得愈发动容,身子一抖一抖,仿若梨树经了风霜,花蕊经了雪露,泪水横溅开去,活生生将甄世万手指打得透湿,心头淋得松软,身子又半是酥麻,罢了罢了,还啰嗦什么?她要如何就如何罢……也不再多问,只斩钉截铁道:“好好,没什么商量可打,直接留在我家。”

崔嫣吞下一口泪,长吁一口气,果真如二妹崔妙所言,女子这宝贵珠泪在关键时刻,确实顶用,只是憋出来这么一大堆,着实费力。……也不知是不是用劲过猛,本就昏搭搭的脑袋愈发的晕乎,两脚也在发软,使不上力了。

甄世万见她两只绣履在裙摆底下晃荡了两下,宛若旱地降甘霖般,先是目瞪口呆,再是舒畅振奋,动作却是奇快无比,长臂一捞,即时把她揽了过来。

崔嫣额头一阵发懵,眸前全是闪着噼啪银光,只捏了他胸前衣襟,钻近他心口前。

他禁她这样一贴一揪,倒吸一口气,干脆双臂一抖擞,将她拦腰打横抱起,刷刷几大步掀了厅侧的帘,入了内堂。

再等崔嫣由懵然中回过神魂,已是被他放在一张红木罗汉榻上,脖子下垫了只绵软的金丝帛枕,托得沉甸甸的脑袋舒坦许多,他坐在榻沿边,上躯俯下大半,手臂箍紧柳腰蔓身,坚/挺的鼻尖几欲碰上她,一颠一簸的浓重喘息尽数吐在她的脸蛋上。

甄世万不放手,眼只一直盯着她。

前两次失仪过矩,都是浅尝辄止,那暧昧朦胧的软情蜜意还未挨着,便已腾空消失,好生叫人懊恼。

今日这一抱,却是已豁了出去,再无甚遮掩,亦注定了今生再是无缘当她家翁。

这十来日竟是对她有着极说不出口的想念。

崔嫣被他望得竟也忘却回避目光。

姿势同距离都是从未有过羞人。

已入宵禁时分,今夜更夫也不知嗓门为甚这么嘹亮,落更初鼓一槌一槌,由屋外大街上穿过青石墙壁与朱棱窗棂一声声地传了进来,梆子的喧嚣在俩人耳畔边飞绕,减弱了些腹内不为人知的心虚与尬色。

只是这番下去实在也不是办法,总得有个人吱出声响。

甄世万年岁大,脸皮厚,何事不曾历经过,这样对视着看来望去倒也不觉害臊,率先撑不大住的自然是崔嫣,脸上的潮红一波波地漫了出来,将原本敷上的脂粉全盖了过去,举了酥手,朝他胸口一抵,刚是咕噜一声,却因咽喉不适,说得十分模糊。

甄世万将脑袋又倾近两寸,竖了耳朵。

崔嫣微微一挣腰,憋紧了嗓子,声音低如蚊蚁,重复道:“贴得小奴这么近……小奴的病气是会过给老爷的。”

甄世万继续装聋作哑:“啊?”

崔嫣努了努唇,嚅道:“老爷不单是目视不利索,连耳朵都不行了么。”

这句话甄世万倒是难装糊涂了,垮下脸来:“你这丫头还当真是觉得我年迈体衰了?”

崔嫣见他神态紧张,语气冰凉,竟是一个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这一笑,倒是真真正正把甄世万惹得发毛,眉眼紧扎,一把捏了她净白皓腕,语气已开始叫人犯怵:“好大的胆子。”

若是早几次,崔嫣见他使出这脸色,纵不马上讨饶,也是要屏声静气,可如今在他面前,这胆子确是越来越壮,一时竟收不住笑意,只沙着喉,故意奉承:“老爷年富力强之龄,何曾来的年迈体衰,小奴才活了十几个春秋,不及老爷千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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