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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当公爹妻(7)

作者: 忐忑辗转 阅读记录

那妇人面泛淡笑,将两名妙龄女郎细细端详一番,转过头去问许氏:“哪一位是崔夫人的妙儿小姐?”

许氏忙不迭将崔妙拉到手边,笑道:“这个便是小女。”那贵妇点头道:“确是青嫩少女,我见犹怜。”

崔嫣心中有些亮堂,见许氏嘴一裂,还未来得及高兴,那贵妇头已移向自己,掂量一番,道:“那这位小姐便是大姑娘了。”

崔嫣施礼道:“正是,小女子崔嫣拜见甄夫人。”甄夫人笑意顿蔓,全然顾不上身边的许氏母女,竟主动行了过来,握了崔嫣的葇苡,捧于掌心,轻拍了两下,又上下打量,缓缓道:“外面人果然没瞎说,哪里像是个娇娇弱弱的病怏怏啊。”

崔嫣唇角微扬,低眉道:“若是早两个月夫人见着我,怕就是个病秧子了。”甄夫人呵呵一笑,未料这崔家少女口齿也甚伶俐,并不似一般闺阁女儿缩头缩尾,颇是意外,又是欢喜,牵了她手便在城隍庙的天井内徜徉起来。

许氏见状有些发愣,半晌回不来神。今儿来城隍庙目的并不简单,她听这甄夫人要来,才赶着这个档口拖家带女过来碰她的面。

早前听闻甄夫人身子频频不爽,那甄世万近来要回彭城长住侍候,还要带上自己的独生儿子。崔妙已快及笄,许氏本来打算厚着脸皮将自己的未嫁之女引于甄世万的独子,虽有官民之别,门户悬殊,但搏一搏也是好的,再说了,自家还有个堂姐是宁王妃,爱女也并非完全拿不出手。于是想要借这甄夫人的口在那兵部侍郎前美言几句,那甄世万对这母嫂说一不二,若有她亲自做媒,也未尝不可能。

谁想这甄夫人还未与崔妙说上一句话,便拽了那大丫头前去唠嗑,叫许氏有些吃惊,却也只好闷闷跟在后头。崔妙也猜到娘亲牵媒心意,脸色不快,柳眉皱了又皱,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被许氏拉着跟在甄夫人与崔嫣的身后。

这甄夫人与崔嫣越聊越是起劲儿,先问芳龄几许,生辰八字,再问平日嗜好,向来读的卷籍,习的书法,哪里还顾得上后头的许氏母女。崔妙倒是无所谓,许氏一张脸则黑了又黑,几次都没法子□话去。

末了,那甄夫人犹疑好半晌,才问道:“崔小姐可是已许配于苏家的儿子了?”

崔嫣一怔,点头。那甄夫人面上笑意凝了一凝,眉目透出点遗憾,俄顷竟还轻叹了口气,停住了话语。

原这甄夫人此次借祭天日来城隍庙会,便是来为小叔子甄世万与其独子甄廷晖求福来的。她年近花甲,此生青年守寡,又无子嗣,也着实可怜,但不幸中的大幸便是有个成了气候、反哺报恩的小叔,故此将其父子看做自己儿孙一般,下半生吃斋念佛全为这爷儿两个。

甄世万早年丧妻,一直未续弦,那宝贝侄子甄廷晖已逾志学之龄,性子不羁放纵,坐不住,玩不尽,花花肠子一大堆,自幼到大除却父亲,无人压制得住,在京中的官宦少爷中,名声并不大好。在甄夫人王婆卖瓜的眼光看来,这小侄倒是机灵讨喜,但在外人看来,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顽劣轻佻。

甄廷晖幼时便与父亲官场同袍之女结过亲,可那家女儿还未养大便夭折。十三岁那年又结下一门亲事,未足半载,那

家姑娘又染疫身死,不知怎的就渐渐传出了这甄廷晖是风猴之命,浪荡无根,专克妇妻。甄廷晖小孩心性,全无所谓,只道大丈夫何患无妻,继续逍遥玩乐,反倒更加不受拘束,那甄世万忙于朝政要务,大老爷儿们管不了也懒得管,却偏偏急坏了甄夫人。

前些日子,甄夫人专门询问了城隍庙的庙祝真虚道长。真虚道长乃彭城名声响亮的卜卦师,掐指一算,只道甄廷晖之良配须是名柔中带刚、弱极迁强的女子,最好乃水龙之属相,方能压得住甄廷晖,协夫婿塑性造情,且与夫婿成就百年之好。

甄夫人听得云里雾里,急切之下问个究竟,彼时崔户长女死而复生之事正是彭城街头巷尾的谈资,那真虚便随口一诌:“喏,不就是像崔员外家的闺女那般,便是个典型柔中带刚的属配。”

09、第七回

甄夫人当下又惊且喜,听在耳里,又特地找人暗地询了一番,知道崔家大姑娘恰恰又是个水龙之相,正值风信年华,想来想去,越来越觉便是自己命定的侄媳妇儿,只听说人家已订下亲事,也不敢轻举妄动。今日城隍庙会上遇了许氏,恰巧是一个瞎子,一个聋子,明面儿上不提,却对上了心眼,各有打算。再亲眼一瞧这崔嫣,与其倾谈一番,更是生了几分喜爱,将主意牢实打到了这丫头身上。

这日回了家中,晚膳一过,崔嫣便将崔妙拉了到自己房。

这还是自打崔嫣大病之后第一遭,崔妙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崔嫣随口诌了两句,闭了门,便开门见山:“妙儿,我不愿嫁苏鉴淳,你可愿帮我?”

崔妙面色尴尬,嚅了嚅唇,心内却极不厚道地舒了一口气儿,嘴上却又支吾:“初儿姐姐,女儿家出嫁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又能怎么帮你?”

这妮子,这个时刻倒装了起来。崔嫣心底哼着了一下,眯了眼反问:“莫非你真愿我嫁苏鉴淳?”

崔妙到底年少,立马脱口:“我——”脸皮儿一红,颓然低下头,道:“不愿。”

崔嫣面上无半丝异样,反倒将她手拍了两拍,道:“可不是?我不愿,你也不愿,咱们姊妹同心,劲儿往一处使,哪有做不成的事?”

崔妙迄今方知这姐姐对自己与苏鉴淳之事果真全无甚气怒,一时不知所措,呆道:“姐姐打算如何?”

崔嫣抬头看一眼妹子,虽自己的打算到底是悖离礼法,却还是道:“我想去甄夫人府上当奉药仕女。”

如今有官阶的皇亲贵胄与侯门朱户都爱在坊间寻一些容貌姣好、伶俐干净的清白人家女儿,纳入府宅中当品级高的陪侍使女,且都分门别类,各有所长,有的抚琴,有的侍膳,有的伴读,有的贡茶,根据主家的兴趣与不同职能,名讳各不一般,外客临门颇有面子,一时成为本朝风气,家业越大的门户,这样的使女分类越细。而所谓陪侍使女,只需良籍出生,无论家境贫富,才德品性同相貌入主子的眼即可,入府之前会与主子在当地衙署签订纸契,白纸黑字分明,一般都有年限之分。

今儿甄夫人与崔嫣攀谈中,提过自己因久病了些日子,欲请一个稳妥贴心的奉药使女。崔嫣记在了心里,如今才予妹子掏出想法。

崔妙闻言自然讶异。听闻那陪侍使女过府开工后,月底与岁末领取的月例花红都不菲,且有机会结识高官名宦,豪门公子,确实吸引了不少存鲤跃龙门之心的女子,可父亲怎会叫女儿去出外抛头露面伏侍人?崔家虽无勋无爵无官无衔,毕竟也不是穷得开不了锅的人家,单论土地田产,在小小的彭城也算排得上头几名的,再如何也不至于叫女儿去当这个外表听起来华丽实则就是个大丫鬟的差事罢。

可崔妙是何人?再多耗些脑子细一琢磨,岂能猜不到崔嫣的意思。今儿城隍庙之事,姐姐又不是傻子,定看得出其中眉目,她许是要借那甄夫人之力替自己解了与苏鉴淳的婚约,亦或……还有其他自个儿想不到的打算?

崔妙未料这曾经病病歪歪的姐姐短短半日不到,倒有了这番胆色与筹谋,只如今父亲已有替姐姐与苏鉴淳完婚的意思,姐姐纵是想得到这一招,又如何踏得出去?父母平日虽是宠自己,这等大事也由不得自己胡来的,帮姐姐游说去当官宅使女,怕爹是要一口涎水喷死自己罢?

崔嫣却不疾不徐,似已胸有成足,道:“我今日同那甄夫人已表明过心意,她也应承过这几日便会下帖,请人亲自拜会,予爹爹说明。”

她这般信心满满,自然是因为甄夫人彼时脸上的满意之色,当下直觉这甄夫人定有办法叫自己入府。崔妙听了姐姐这话,愈发吃惊,只觉崔嫣病好后,果真是又成了一个人儿,原觉自个儿也算是这年朝的异类,没料这姐姐如今也宛若脱了胎换了骨。也并不深说,只与崔嫣细谈了些接下去的打算,一时说得长烛燃尽,天光将明,姊妹二人呵欠连天,眼皮直掉,才速速回房的回房,眠觉的眠觉。

却说翌日不到午后,崔妙喊起周身疼痛来。许氏忙叫了大夫来开,却看不出个四五六七,只得先开了几剂通气活血的百病药先用着,几天下来,崔妙依旧嚷不舒服,白日也不到处胡闹,只呆在家里发懒,一到了晚上叫得更甚,一会儿说这里酸,一会儿讲那里胀,吵得家人不安稳,请了赵秉川上门也无计可施,弄得许氏全然没了心情管继女婚事,成日缠着老爷去搜请名医。

正当崔氏夫妇无奈之际,甄夫人这边亦有了动作。

城隍庙一别不过七八日,这日上午,张福来传贵客临门。

崔氏夫妇前厅迎客,一见之下,方知竟是那京师十三王爷宁王府邸上的大管家李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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