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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当公爹妻(94)

作者: 忐忑辗转 阅读记录

梁俊钦多时未见崔嫣,今日初初一见,瞧她松松款款绾个半月素髻,不佩珠翠,惟斜插一小朵天蓝玉兰绢花,眉眼依旧,犹是妩柔,此下也不晓得是不是脂粉未施,脸色较以前稍干黄了一些,略显憔悴,不如以前那般红盈盈水嫩嫩,到底行业病未除,探究审视,察她容色有些疲,精神并不充沛,再见她周身裹得十分厚实,几是分不出身型了,只当她是染了季节病,好歹没怎么消瘦,较之大半年前,脸蛋儿倒多了些肉,圆润丰盈了许多,添了韵致,似是又好看了,不禁生了些紊乱慌张,脸上莫名潮热起来。

待得平定,他见她望着自己,脸色灰了大片,眼瞳竟还有些红涨之意,心头顿时坠沉阵阵,开口直问:“是我吓着崔姑娘了?”

崔嫣强打精神,摇头作揖:“是我失态才对,梁大人怎么突然来了彭城?听舍妹讲,这几日大人造访过我家,今日却才晓得,实在失礼了。”料不到找自己的竟是梁俊钦,未嫁女见外室男子本就不便,自己如今这样,爹爹更是定然不可能让自己见外人。

梁俊钦低头瞧了一眼崔嫣裙摆下,又是细细打量了她脸颊。崔嫣立时意会,想他

关心自己伤患,心头自然感激,复脑中一闪,匆匆道:“我这些小伤早便好了,不足挂齿,哪里劳烦大人亲自来看……”话一转,“大人这回来彭城,可是又来为甄夫人探病?”

梁俊钦摇了摇头,犹豫须臾,道:“我已无那个份责予洛郡夫人问诊了。一是老诰命病势已稳,早就自行请免了上头。二是,我两月前,已是请上辞去廷医之职,如今已是闲人一名,既在京内……无家室牵绊,索性来了彭城,同我恩师一齐办医济世。”说着,便于暗处,脸上一红,两睫一动,抬了眼皮儿,盯了眼前人。

崔嫣并不察觉,反倒上前两步,贴近那梁俊钦,讶异问道:“好端端的,大人如何要辞官?”

一股说不得的软绵清香扑袭来,梁俊钦鼓了勇气,也不退却,倒是挺了胸膛迎过去,并不应答,只凝住崔嫣一张脸蛋儿:“丫头,你若再称我大人,怕是要惹我吃官司,遭闲话的。”

崔嫣见他贴了甚近,这才退了两步,道:“是我喊惯了,那日后称呼甚么好?”

梁俊钦向来少笑,冰惯了一张脸,听了这话却是正中心意,唇一扬,脱口道:“你若不嫌,便同你唤那巴尔斯大人一般,称呼我一声……哥哥。”先前在宁王府,听她对着兀良合真一口一个大哥,听得自己心都要生生融掉化开,晓得那北夷子就是救了她命,才得了这好处,可自己替她费尽思量,配药看症,何尝又不辛苦,偏得不到一声亲热的称呼,好不公平,偏偏也不能直言这怨懑。

崔嫣同那兀良合真虽相处日子有限,到底是生死下建立的情谊,不比一般,故以兄妹称呼,喊出来也并不难为情,对着这梁俊钦,叫一声哥哥,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无奈毕竟他为自己看过伤病,婉拒也不好,只能捏了衣角,脆声轻唤了一句:“哥哥。”哪里又料到这辈子一下竟是多了两名兄长。

梁俊钦赶往彭城的一路劳累霎时消尽,接了口爽利回应:“好妹妹,好妹妹。”

二人在巷中聊了几回,崔嫣到底好奇,又是问了下去,方知梁俊钦去官大半缘故,全因现今京中朝政纷乱有干系,联至近日彭城中戒严一事,才晓得现下社稷,果然是有些风云起涌的徵状,总归刚刚认了这名哥哥,也不好白白浪费这待遇,牙关一紧一弛,问道:“哥哥可晓得……我家的老爷,如今在不在京城?”

梁俊钦早便晓得她要问那甄世万的事。

尚一干人皆在京城宁王府,在兀良

合真之前,他即已察觉出不妥,联想那日靖安寺中相处场景,愈发笃定,只并不做声,自己并非这丫头的哪个,又深晓这宁王与宁王妃分明有撮合之意,只能眼睁睁瞧着甄世万带着她离了京。

非也……就连眼睁睁都是没有的。那甄世万临行前非但不曾有通知一声的意思,连最末一次换敷的药皆是派了小僮来拿,免了自己亲去王府的借口,那小僮告诉自己左侍郎后两日出发,可两人却是次日便离开王府,生生叫他错过了一日。那兀良合真恐怕尚有机会予崔嫣送行话别,自己却是失了那一次最后相见的机会。

梁俊钦当日跑去王府,惟见人去楼空,纵不用脑袋想,也晓得那甄世万得知成功撇了自己,是如何心内藏奸,满脸得意,大摇大摆地带了崔嫣离开。

胜之不武,宵小手段,这是何等的可恨又可恶。

奈何自己并不似那兀良合真豁然。年岁也不算小了,既是难得遇着个心仪女郎,哪有就此松脱?这回罢持官场,虽也是厌弃朝务,到底也不能不说不是为了这丫头,否则天地之大,哪里去不得,偏要来这彭城。

那人既不在此,若想抹黑,也未尝不可,偏梁俊钦又是个生来傲骨的人,脾性同那嗜洁的习惯一般,甄世万耍诡,自己却不甘雷同于他,更是不愿叫面前这丫头难过,便也只老实应道:“甄大人半年前回了京城,后不出月余,听闻是领了军令去往营地督整部队,我离开时,尚未听到回京的消息。“

崔嫣本是一只手握了胸口前,听了颓然落下,满腔失望。梁俊钦自来了彭城,也是听闻过那甄廷晖本与她由甄夫人送做堆的风言,如今看她脸色,提了胆量,却是低了声音:

“男儿多得很,何必非要在那对姓甄的父子之间纠缠,妹妹……何不再考虑下别人?”

崔嫣正是郁结,根本就不曾将梁俊钦的话听得明白,尚浸在自个儿的思绪当中,只顺口呆问:“考虑哪个。”

梁俊钦喉结一滚,迫近了两寸,将她手捉起来,干脆利落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如今你面前,不就是活生生的一名!”又觉那手实在是冰得像铁,干脆手一包,窝卷于掌心。

崔嫣惊得几乎一跳,忙是要缩回来,又是变回了称呼:“大人太无礼了!”

梁俊钦虽已是二旬开外的人,却因着性子缘故,尚是个童男处子,也从没有与哪个女子有过□。从来干柴不燃即好,一点着便蔓延汹汹,此

刻全凭一股劲头,攥得恁紧,死活不放,反是赌上了一口气儿似的。

崔嫣夺不回手来,两人只同拔河一般,你拉我拽了半会儿。末了,见他脸色涨得通红,反倒褪去心气,松了腕子,由他捏了半晌,哭笑不得:“大人握得够了没,妹妹的手都被你捏疼了。”

梁俊钦这才缓松了手,也不道歉,反眉毛一挑,气呼抱怨:“你怎的又喊起我大人了?”

分明是他失态,反是倒打一耙,恨不得自己要给他赔罪才好,无奈崔嫣也晓得这人同那赵太公差不多,反觉得好笑,只当他是个大孩子一般,收腻了声音,娇声道:“哥哥。”

梁俊钦听了悦耳,十分的受用,竟与方才变了个人儿,语气轻柔了许多:“妹妹身上有些寒气,怕有些阳虚,手儿捂都捂不暖和,哥哥今日回去便给你做些调身子的汤水,明日就送到你家中,连吃一个季节,明年这个时候,定会好些,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还不到隆冬就穿得这样厚重。”

崔嫣见他心思细腻,举止贴切,只怕他继续不得章法,用错表情,沉吟之余托词道:“我既回了家中,就不比在外当差的辰光,与外人接触不大便利,况我爹也是个严肃人,不然也不得将你拒之门外好几日,哥哥不消费这个心思了。”

梁俊钦道:“这有甚么费心思。”说着一顿,又是靠近两步,头颈一垂:“我如今尚没来得及置产,暂借住赵太公府上,与你家仅隔着一堵墙壁,再过些时日,你爹便晓得我不是甚么坏人。”说着又是一顿,“那个时候,有甚么话,便方便同你爹爹细说了。”

崔嫣已是句句听得心惊,又觉他贴得愈拢来,热气直呼,也不晓得如何打消他念头的好,将这大腹便便直接亮了予他看,又难为情做出,虑好之后,抬起一根臂,将层层袖管子卷上去一寸,伸到梁俊钦的鼻子下头:“天儿一冷,确老是手足发凉,怕有些病症,哥哥帮我拿一拿脉罢。”

梁俊钦见她突然改变心意,也不疑有它,心底乐呵地接过来,指腹贴了搏动筋脉上面,未消两下,便是笑意凝结,再过片刻,已是眉毛一抖,呆若木鸡,却见崔嫣面上并无多余表情,只道:“这病,哥哥可能治得好?哥哥还愿给我熬那调养身子的汤药?又还甘愿束缚在这小地方悬壶行医?”

梁俊钦替她将袖子放下扎牢,眼光下移,挺了在她捂得严的肚皮上,只想着这颗肚子已是要临产了,算算辰光,分明便是离京那段时日怀上的,错过一日

,那人竟已是等不得地先下手为强了,顶盖上顿似电闪雷凌,海湖齐啸,恨不得要呕出一口心头血来,面上却是惯来的宁静,一开口,倔挺得很,只甩出话来:“该熬的,还是得熬,要留的,绝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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