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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当公爹妻(95)

作者: 忐忑辗转 阅读记录

崔嫣瞧他雷打不动,也不晓得再说什么的好只想着他如今也是一时意气,怕不好下台才说得决绝,自己这模样,他怎会瞧得起,再过些日子,怕也就想通了,便也不再多言语。

却说梁俊钦与崔嫣自后巷晤面后,倒也真是不曾辜负了自个儿的半句话,次日便是将养身子的药汤托小厮转于崔家,尚夹了张小纸条儿,上头除去饮法,犹知会了一句,叫她安心:“与胎无相冲,可安气助产。”后每日定时送来,风雨无阻,又出了银资融了进赵秉川的杏林堂,扩了店面,加了人手,每日前去坐诊,分明已存了长居彭城的意思。

彭城又多一名皇城中来的太医,且是个年轻英俊,尚还在室的男子,一时自引得不少有女在闺的人家侧目讨论,亦有不少心急的父母同胆子大的女郎亲去借病探症,引得那杏林堂生意极好,短短时日,门槛儿都踏矮了半寸。

崔员外这边见梁俊钦成了个抢手货,生意人总归有些趋利习惯,竟是有些心痒难捱。他也是瞧得出这小子有心于自己长女,若非自家儿子已送了入京,与那甄世万已早早达了协议,还当真是想去结交一回,又暗暗见那梁俊钦日日差人来送药,每每由医馆回来,便在自己门口转悠,晓得他是没死心,心中又是喜又是哀。

☆、晋江

这日崔嫣正是边喝安胎药,边听崔妙讲起杏林堂的趣事。

那梁俊钦虽医术高明,人情世故却是钝得很,起先见日日来这么多病人,还十分精心卖力,后发觉不对头,来找自己坐堂探诊的许多人别有目的,竟将这治病救人的地方当成了保媒赠女的地方,一时勾起性子,大发脾气,订下条框规矩,亲自刷了浆糊,贴在医馆外头,言明这些时日,一律不给待字云英问诊,年岁大些的患者若是多问两句自个儿私况,便也是撂脸子赶出去。

崔嫣听得失笑,崔妙却是笑完一止,弯□子托腮于床头:“姐姐这趟出门倒也好,成日憋在闺中,哪能认识这么多好男儿。这梁大夫,还确实是个值得招揽的女婿。”

崔嫣听妹子语气怪谲,面上奇异,不觉心一动,故意道:“那梁俊钦生来脾气乖张,不喜卖弄,不喜结交,若是混得下去,哪能离了京城官场?男女私情上似是也不会哄人,说不得半句动听的话,哪里有什么值得招揽的。”

崔妙正是沉思,张嘴便狡:“有那超群的行医手段,到哪儿皆是被人当活菩萨供奉着,岂会混不下去?姐姐太小瞧人了,再过几年,这梁大人说不准得将彭城的医界生意都给包揽了,挣大家业哪有什么难处。会说动听话又算得什么好男儿?原先,原先那个……说的话堪能将枝头的鸟儿都美下来,如今想想,倒是心寒。”说着,声音低了一低,“脾气直率,不喜攀交更是好说,找一房善于打理人事,调停家务的内子,不就好办了。”

崔嫣一笑,将这妹子手腕一拉,带了起来:“这善于打理人事的内子……妹子难不成是在毛遂自荐?”说到此处,已晓得崔妙是揣明白装糊涂地吐露心声,分明便是讲给自己听,叫自己将这事儿摆在心底,不要好事了别家闺女。

那日崔妙一见得梁俊钦,便是正合了自己口味,向来喜好的款型便如昔日的苏鉴淳这般,梁俊钦一出现,活生生宛若再生的另一名,且愈加年青作为,后在巷口把风,听得那梁俊钦对姐姐细致关切,只痴忖能得一名这样的夫君,今后定当享福。

现今的医者地位不比以往呆过的年岁那般紧俏吃香,仅为中九流之徒,连士农工商尚划不进去,无奈自己经了苏鉴淳与姐姐那边的情人,深觉为官战兢,不如在野逍遥,医者愈老弥香,也不愁过不上滋润日子。

崔妙是个懂得打算盘的人,姐姐既不要,便也不要糟蹋了,虽与那苏鉴淳欲断不断,这般的好货源纵是予自己留着

日后备用,也不失为一条后路。

崔嫣也不是第一日知道这妹子胆子大,肠子绕,现下也并不出奇,见妹子有这意思,虽不好牵线,却也遂她的意,常将她打发去杏林堂,替自己找梁俊钦转述孕况。

梁俊钦见不着崔嫣面,能够见得妹妹,听两句近来情形也是好的,每次见崔妙来了,再忙也是放下手中事,将她请入内堂。日子久了,被一些上门病人瞧在眼里,见这名不管待哪个都是淡漠的医师难得这样主动,只当是这崔家疯疯癫癫的二姑娘与他是郎有心,妾有意,对上了眉目,不禁添了些风言风语。

梁俊钦虽不喜与女子亲近,与人相处又喜好事事苛责,但崔妙毕竟是活泛人儿,又拿准了这梁俊钦的性子,自是制定了一套谋略,暗忖他既是喜欢姐姐这一类,必定不爱女子太过扬扈,虽憋得辛苦,到底演戏是自个拿手本领,生装作个婉约得体的温俏淑女,不消多日,便与其相谈甚欢,建了一番交情。两人一个脾性使然,一个目的明确,自然将外界谣言当做耳边风。

苏鉴淳那边虽梦死醉生,游离于世俗,却也听闻到崔妙常跑去杏林堂的事,十分气恨,难怪她这些日子对自己再不如以往上心,原是另结了新欢,无奈尚靠着崔妙打点生活,贴补经济,只心底埋下了火药,并不表露于外,反倒面上对崔妙温和客气许多。

从来便是江海湖川,无百年承平,万古社稷,难世代常青。

君主们面上皆是试图蒙着百姓耳目,妄图造个框金的和谐人间,奈何月圆则亏,愈是包裹,愈是裹出内里的流脓生疮,户蠹水腐。瞬息万变之事经年不灭,前朝才是春日撩人柳烟阵,哪个都得感叹一声清平好世道,绝妙佳年华,下一日便是雷惊天地龙蛇蛰。

日子稍长,城内惶心之患非未消除,国境以西南的齐王封疆,反倒断续传了挑反之信。

众人皆传那先帝幺儿早有谋策,于属地养兵铸器,拉拢属官,献宝权臣,一时握了江南半壁河山,占下数城,派遣仪宾为心腹,纠集兵马于江岸,与北边遥遥隔川对峙,时不时遣兵探过青河,借元老大臣当年私修先帝爷立嗣诏书的滔天欺君罪行作旗,携了齐全人证物证,摇旌呐喊,挟要踏江过城入京都。

京城这头亦是人心动荡,皇帝老儿坐稳了几十载的江山,享惯和顺,早年的雷厉豪情已是消磨得差不多,大半生便将这名同母兄弟视作早年皇位争夺中的手下败将,从不曾高看,这胞弟行事低调得近乎

懦微,后又遭中风,更是小觑,反倒遵了太后懿旨,年年辞赏厚重。

如今见这齐王残暮之年,半残之身,尚有这般闲情,皇帝震怒之余又如锅上蚂蚁,除去派兵迎战,削株掘根,钻地三丈,清肃了不少齐王从前留于城内的荐客私人,稍一风吹草动,便是格杀勿论,唯恐叫细作得了空当,弄得朝上鬼哭,野下神嚎,不知多少人受了牵累,幸得有名身怀临阵经验的十三子,带了子弟禁兵,十步置马面,牙道搭战棚,建了百余座防城库,广固指挥兼兵士,将护龙城壕沿边的东西南北围得似桶,自己也是没日没夜贴身护于父皇身边,才叫皇帝勉强安心。

彭城百姓们惊慌过后,倒也平和了,虽离京城相去不远,总归还不曾打到这边,就算打来了,皇帝老儿也不是个傻子坐等他打,打个呵欠,继续喝茶的喝茶,唠嗑的唠嗑,该干甚么干甚么。他争由他争,再大的利益,不过是皇家的事,跟自己半打钱银子的干系没有,那把龙椅谁去坐,更是比不得一家数口的口粮用度重要,反倒涌现出不少藉齐王之乱投机经商、押宝赌注的活络人。

消息传至了崔家,却是可怜闺里月,长在汉家营。崔嫣晓得甄世万与那老王爷有着大大牵扯,成日提心吊胆,食宿难安,只想梁俊钦讲过离京时他尚在外面,才好安慰自个,却还是忍不住,拼死了也想要去一趟甄夫人府上。

那梁俊钦由崔妙口中晓得崔嫣心思,与崔妙商议了几回,果真想法子入夜将她弄了过去。

崔嫣至府,眼看门阶果真稀落,连打扫庭院,待客烹茶的小厮都没两名,夕光惨淡,冬风回舞,置身于此尤其的寂寥,不禁驻足一停。

夜幕已趋四合,将偌大甄家的庭宅湮没在里头,穹网如兽,横行银河,宛如随时要铺天罩地下来,吞入嘴中,她顿觉透不过气,心头跳了复跳,总觉这呆了大半年的宅子,恁的陌生可怖。

梁俊钦见她走不动路,悄然移过手去,极想将她握一把,伸了半途,又是一止,缩回来,俯颈提醒:“洛郡夫人正在佛堂内。”待得她回了神魂,才随了景嬷嬷引路,加紧步伐,一同奔赴北院。

甄夫人正于厢堂敬香祈告,见崔嫣一人推门进来,也并不惊奇,只由蒲团儿上缓缓起身。崔嫣见她半载不见却苍老了数年,佝偻腰背,茕茕形影,立于孤灯残照,格外衰败,连行几步都是吃力,临了晚年,且要受这骨肉分离的至痛至苦,一时之间,半句话不曾开口,先是鼻头一红,恸哭出声,嘴上

不说,心头却啼泪,甄郎,你凭什么这样硬的心,莫非连养你长大的母嫂都不回来看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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