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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国舅(11)

“你这混账东西跑哪儿野去了!”魏光弼鼻孔喷着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斥骂:“不是说了冬至前后要外出巡查吗?赶紧拿出章程来!”

国舅爷长目微横,旁边候着的官员立刻殷勤地把备好的东西递了上来。

他刚摊开准备照着念,魏老头劈头就骂:“别念了,我看过!又想把事儿都推了下去?你说什么也是司农寺的二把手!还有,你的人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就知道巴巴地讨好你!”

国舅爷乐了:“我的人当然只要讨好我就成了,毕竟我能给他们好日子过。哪像你的人,累死累活,还养不活家中老阿母。”

魏老头儿涨红了脸:“年底你最好也有前几年的好运,否则就算官家也保不住你!”

“你是说我今年的政绩考核也要‘凑巧’比你好上一点?那多不好意思。”说起来国舅爷其实很佩服魏老头——魏老头儿既不屑于与奸佞小人为伍,又跟朝中“清流”不和,人缘比他还要差。

不过敬佩归敬佩,国舅爷还是恶劣地奚落:“老魏啊,既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他转头望着追随自己的官员,挑眉问询:“你们说这话在不在理?”

众人纷纷应声:“国舅说的是!”

被沆瀣一气的国舅一党气得不轻,魏老头腮帮子微抖:“这次巡查,你去是不去!”

“不去!”见魏老头脸色越发难看,国舅爷道:“这种事派几个人下去不就成了?不如你也别去了,‘标金宴’就定在冬至当日,你也可以来瞧瞧。若觉得好呢,你也可以凑上一份,就当是为了……那个谁来着?他家老阿母病了的。”

知道国舅爷鲜少记人,旁边的人小声接上:“李义,李义他阿母病了。”

“对,李义。”国舅爷道:“为了李义家老阿母,你就稍稍变通一下吧,魏老头儿。”

被国舅爷直直地刺了回来,魏老头指着他,“你你你”地“你”了老半天,却是说不出驳斥的话。

好事者还把国舅爷所设的宴称为“标金宴”,俗气是俗气,却贴切得很:赴宴者给出的是真金白银,得到的,也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标金宴’的重头戏就在‘投帖’、‘投价’两项,投帖决定的是席次,投价决定的是到场商会能否竞得国舅爷拿出来的东西。其实标金宴上除了售出新农具的设计图纸,还有许多林林总总的新鲜事物,比如上回有人买断的二十余种制蛋新法,如今的红利就让人眼红不已。

不过除了农具,其他事物在出了“标金”之余,每获百文纯利还要取一文分予研发新法的人。这钱国舅爷半文都不经手,直接给了下去,因而国舅爷底下的人不仅卖力,而且还常常自发地到各地搜罗秘方。

用某些家伙的话来说,国舅爷是把他底下的人都诓进钱眼里去了。

然而商贾总归是贱籍,与之为伍名声必将大损——骂名这东西于国舅爷来说好比过耳清风过眼烟云,转头就忘了;可魏老头就不同了:他虽然脾性暴烈,得罪的人也不少,但毕竟也是名阀出身的老官——这人越老、地位越高,就越爱面子,所以一直都拉不下脸去干这事儿。

转头瞧见左右满怀期盼地望着自己,魏老头顽拗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咬牙道:“罢了!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且陪你去!”

可惜国舅爷没为他那份慨然撼动,反倒斜睨了他一眼:“这次的投帖钱就免了,下回再不拿出点东西来可不让你进。”

第6章

冬至转眼便到。

国舅爷在天香楼设宴是早就打点好了的,刚到地头就有人上前招呼。魏老头儿见了那奢华的摆设,顿时压低声音骂道:“混账!这得花费多少?”

国舅爷自顾自地解下身上大氅交给侍儿,任由魏老头怎么怒视都不理会。没一会儿,便有人来报:“国舅爷,东西都备好了,上席二十人,中席五十又六人,下席两百又四十一人。”

“我知道了,下去吧。有人来就引他们入席,来齐之后才进来禀报。”国舅爷挥手让来人退下。

魏老头哼哧半天,见国舅爷仍不予回应,又问:“这上席、中席、下席又作何解?”

“递上一千贯的名帖,就坐上席。五百贯的名帖,就坐中席。一百贯的名帖,自然只能坐下席。”见魏老头还有疑问,国舅爷好心地解释到底:“递帖也是有学问的,名帖分量够重的,就能与我同坐一桌,‘标金’也能少一成。轻些的,只能减半成。再少些的,就算我想减,别人也会不服气,只能委屈他们了,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