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恶国舅(43)

“我知道。”

“你都知道?可你还是什么都不做?”

听出他话里的别样意味,国舅爷笑着说:“做什么?杀了他?杀了这吕会,说不定又出来一个张会,杀之不尽。更何况,我也没说要放任他。”

方笑世来了兴致:“你想怎么做?”

国舅爷斜睨一眼,笑道:“到时你好好看着,不就知道了吗?”一路行来,他心中早已有计较,不过他们毕竟还没到交心的地步,自然是不会说的。

方笑世也明白他的意思,大骂:“没趣!”然后没再说话,自己爬到榻上倒头大睡去了。

这人啊……张狂又放肆!

第21章 番外

“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好好的儿子成了傻子。”

“对啊,睡了就一整天不醒,醒来就哭,还打人。还好,又生了个儿子,瞧起来是个聪明娃儿,以后指不定能考上功名。”

“可惜啊……听说那大儿子也是挺机灵的。”

烈日炎炎,坐在大槐树下乘凉的村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议论着。他们说的是村里一户姓孙的人家,男主人孙继是个清高的读书人,可惜考了十几年都没博得功名,只好灰溜溜地回村主持冬学。后来县里一个布坊老板的女儿看上了他,委身下嫁。第二年,他们就生了个儿子。这本来是件喜事,可乐极生悲,这孩子在七岁时不小心栽进池子里淹着了。

这孩子虽然大难未死,可也得了怪病,一天里头没几个时辰是清醒的。难得醒着,就伸手打向虚空,哭着说“走开!”。找大夫来看,说是癔病,可开了方子也没用。孙母好不容易说服不信鬼神的孙继找来道士,灌了几次符水,还是不见效。

这下谁也没辙了。孙母起先还有些盼念,到后边也心灰意冷,把饭搁在桌上,他醒来饿了就吃,不吃就任他饿着。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小儿子身上,只盼着他能出人头地,别跟他哥哥一样痴傻。

“可怜啊!那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孙家……”村人们如是慨叹。

那可怜的孩子正在沉睡,一张脸皱到一块儿,似乎噩梦缠身。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噩梦,至少他见到的这个‘鬼’并不凶恶。可是六岁的娃儿知道什么?他只知道害怕!

‘鬼’花了几个月才让他安稳下来,只是有时候仍是气怒地大骂:“走开!”眼看自己魂元将尽,‘鬼’不由有些急切。他也不是没想过夺了这娃儿的身体以改东明国运,可对方阳寿未尽,他区区亡魂,又岂有胜机?白白耗了魂元。

他只想在消失之前告诉这娃儿更多的事。

他恨啊!

百年之后他们徐家守不住东明、官家自缢英山、恩师抱王储投海,东明永不复存——死后阴差阳错来到这政和年间,是老天见怜!

不管这娃儿能不能听懂,只要他日后能想起一二、为东明避祸一二,他就是就此灰飞烟灭也心甘。

东明啊东明,此时汴京还很繁华,狄兵还未南下——他却不能为它做些什么,明知它会遭遇什么厄难,却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恨啊!

‘鬼’蹲下身,拉住那愤然躲避的孩子:“你听我说,日后遇见一个叫吕会的人,一定要杀了他!遇到个叫厉鹏展的人,一定要劝他别功高震主,引君主猜忌;沈从之是李伯纪高徒,有治世之才;韩诌忠直,杨家刚烈……高宗赵德御性多疑,软弱无为,不可与谋;孝宗赵瑷前期励精图治,有明主之略,然后半生宠信韩家子,失却本心,继任者亦无能当大任者,误我东明……”

‘鬼’说到最后,竟是越来越凄惶:即便知道孰忠孰奸,孰对孰错,又有何用?谁又能耐一一改变?区区凡人想改易天命,无异于螳臂当车,便是自己生在武勋世家也难以成事,何况是这出身贫寒的小娃儿?

见小娃儿又恨又怒地盯着自己,‘鬼’不由苦笑:“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纵然知道了又有何用处,你又如何改变得了?罢了,我还有一丝魂元留在你体内,等你想听我说的时候,再想办法唤醒它……为什么不告诉你怎么唤醒?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时岁,命数……东明啊!东明……”说罢竟就此消失不见。

此时‘鬼’已把小娃儿困在梦中一年有余,几乎把百年来的大势与更变都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