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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驸马爷(359)+番外

听到九爷的话,谢则安眼眶一热。

九爷虽是太监,心中记挂的却是百姓。初见时九爷冷硬得不通人情,结果做起事来却是最伤心的。

谢则安说:“九爷您做的事功在千秋,往后谁都不会忘记您的。”

谢则安这不是虚话,九爷这几年来帮他把许多“洋物种”本土化,正是有九爷在他才有底气筹建农业合作社。

九爷听完后却说:“身后的事与我何干,三郎,我原本已准备好一辈子老死宫中,老来能跟你做这样的大事,此生无憾了。”

九爷气息渐弱,再没说出半句话来。

谢则安看着九爷脸上安祥的神色,心中难过又怅然。有时一些事只是他念头一动,对于像九爷这样被他游说来替他完成那么一个“念头”的人来说,却是得倾尽一生去完成的“大事”。

他走得越高,影响到的人就越多。

也许真如他自己所说,有朝一日他会变得贪恋权势、不愿放手——或者说不能放手。就算不会为自己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所羁,也得为九爷这样一心为他办事的人死抓着手中的权力。

到时他真的能从容抽身吗?

谢则安心情沉重。

他亲自替九爷操办了丧事。

第149章

柳慎行接手了九爷的位置。

九爷再怎么有能耐终归是个内侍,旁人看他的目光总带着些轻蔑。柳慎行好歹是有功名在身的人,竟会甘愿当九爷的“接班人”,不少人都抱着嘲笑的态度:柳家果然一蹶不振了。

柳三思是姚鼎言的拥趸,也是“新党”中颇有地位的“元老”。当初听说柳慎行跟谢则安去凉州本已不喜,这次柳慎行这么胡来,柳三思再也坐不住,直接找上门劈头盖脸地骂了柳慎行一顿。

柳慎行抹了抹脸上的飞沫,镇定自若地说:“柳三思,你能选边站,我为什么不能?”

柳三思骂道:“你丢光了柳家的脸!”

柳慎行说:“柳家的脸早在我们举家被流放的时候已经丢光了。脸面哪里来的?得靠自己的本领撑着。你想一想,十年前我们家是什么光景,现在我们家又是什么光景?以前我们家败就败在荣辱全都绑在别人身上,”他看着柳三思,“光凭去做别人的狗,是绝无可能让柳家翻身的。”

柳三思面色涨得通红,俊美的五官带上了近乎扭曲的狰狞,像只鼓着颊噪叫的蛙:“你说谁是狗?谁去做别人的狗?你才是去做别人的狗!”

柳慎行说:“口上威风谁都能逞。”他凝视着柳三思,“如今你除了能为姚鼎言摇旗呐喊之外还能做什么?”

柳三思噎住了。

柳慎行说:“三郎曾是姚鼎言的徒弟,姚鼎言一直与他十分亲厚。如今因为三郎没有明着支持他的主张,他就毫不留情地将三郎推到风口浪尖。这种心胸的人,你还真信他能做成什么事?他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不敢信任谢季禹和三郎那样的人——所以他身边只剩下像你这样已经没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只懂得听命行事的狗。你们这样的家伙,说白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柳三思狠狠地打了柳慎行一记耳光。

柳慎行没料到柳三思会动手,哪来得及闪避,脸上很快出现了五道指印。他闭上眼睛:“我言尽于此,你听不听是你的事。”

柳三思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

柳慎行这个弟弟向来不太出众,但他们小时候感情极好,常常睡在一起,每晚都有说不完的话。后来他的朋友越来越多,听到的奉承话也越来越多,这个有点沉默、有点沉闷的弟弟在他心里所占的位置当然越来越小。

后来柳家一家被流放到岭南,他整个人丢魂落魄,全靠这个弟弟出面与那些山人打交道,才让他们的日子变得舒坦起来。可那种舒坦比之前面十几二十年的养尊处优,落差还是非常大,他都快疯掉了。

他做梦都想回到京城。

那几年是柳慎行一直在替他谋划。

替他争取回京的机会。

柳三思被姚鼎言找上时,本想把弟弟引荐给姚鼎言,可话到喉间又咽了下去。岭南那段时光,令他意识到他并不是柳家这一辈人中最出色的人,柳慎行这个弟弟才是。要是把柳慎行引荐了,他来之不易的翻身机会就没了……

柳三思知道自己很卑鄙,居然嫉妒、忌惮自己的弟弟,可他没办法,他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