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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当丞相了(44)

她视线低垂,盯着门前的青石板看,仿佛要仔细地数一数上面的雕花纹络。

文旌沉默片刻,凝着任遥的脸颊,温声道:“醒了?头还疼吗?”

任遥嘟起嘴,有几分懊恼,下意识点头,点到一半,反应过来什么,忙又摇头。

文旌看着她这模样,不禁笑了,刚才还彤云密布郁郁寡欢的心境透进一丝光亮,唇角挑起一线优美的弧度,道:“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那你到底是疼还是不疼呢?”

任遥将漆盘单手托着,腾出另一只手抚了抚脑侧,本是要表达自己酒后对文旌毛手毛脚的悔愧,可话一出口,却又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撒娇似的绵软:“二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喝了酒就控制不住自己,你……”她偷偷抬眼觑看着文旌的脸色,“你别往心里去。”

文旌默然看着她。

看了许久,看得任遥心里如擂鼓一般,‘咚咚’的响,才听到他宛如清风和雨般的悠然嗓音,带了些许调侃意味:“难得啊……我还以为你要打死不认账呢。”

任遥低声嘟囔:“我倒想不认账……”

“你说什么?”文旌的声调陡然拔高了几度,神情微凛,透出几分沉冷。

任遥忙道:“没……没什么,我是说不认账是不对的,做了就得认,认了就得改。”言罢,抬起头,目光莹莹可怜巴巴地看着文旌。

文旌白了她一眼:“行吧,这事先放下,以后再说。”他将门往两侧推了推,问:“义父睡下了吗?”

任遥的神情一瞬变得古怪,好像极为难,又有些犹豫,道:“没睡……但,有客。”

文旌凝神侧耳一听,里面果然传出间歇的低声絮语,像是有人在刻意压低了声音交谈。

他稍加思索,又看了看任遥那别扭模样,道:“阿史那因?”

任遥轻轻地点了点头。

文旌略一思忖,握了握任遥的手,敛袖向里走去。

任遥站在门边愣了愣,灵机一动,蹑手蹑脚地转身回去,跟着文旌穿过玄关,一路入了内室,躲在影壁外偷听。

任广贤见文旌来了,笑道:“我刚才听见你和阿遥在门口说话了,是不是这丫头最近调皮,又闯祸了?”

任遥抱着漆盘,靠着影壁,不自觉地瘪了瘪嘴。

文旌清新悦耳的声音传出来:“没有,阿遥很懂事,义父不要担心。”

任广贤大笑:“好,你既然说她懂事,那你就去把影壁后边那个偷听的小耳朵揪出来。”

任遥心里一咯噔,有些心虚地咬了咬下唇,便见自影壁后闪出一道墨色身影,乌发墨衣,将一张素瓷般的脸显得更加白皙。

文旌二话不说,握住任遥的手把她拉出了门,眉宇间浮跃着肃然,道:“你先回去,我今日有正事要和义父商量。”

“什么正事?我要听!”任遥满脸好奇。

文旌挑了挑眉,后退一步,倒不拦她了,只幽幽淡淡道:“好啊,那你先把三年前的事跟我说清楚了。”

任遥:……

她眨巴了眨巴眼,道:“我不想听了,我回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地捧着漆盘跑了。

文旌这回不急着进去了,站在门边,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亭台水榭之间,才正了正衣襟,转身入内。

……

任遥本想回自己房里安生待着,顺道反省反省最近这一团糟的事,可见金明池正好从静斋的方向出来,神色匆匆,疾步往前院去。

她出来拦住他,道:“你要去找二哥?他跟父亲有要事商量,刚进去没多时。”

金明池一惯的俊秀倜傥,闲雅洒脱,轻遥折扇,冲任遥微微一笑:“可我这边的事也挺要紧的。”

任遥心道整天哪来这么多要紧事,“那你说说吧。”

金明池收起折扇,警惕地环视了一圈,靠近任遥耳边,轻语。任遥一怔,蓦得,睁大了眼睛看他。

其实这大事也没有多大,就是……天子驾临。

任遥推开静斋的门时,赵煦正端着冒热气的茶盏饶有兴致地观赏文旌摆在书案上的昆山石。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再度造访寒舍?”任遥极为敷衍地冲赵煦鞠了一礼。

赵煦立马道:“你这小丫头!朕是天子,多少人请朕去还请不到呢,朕到你们家来是你们家的荣幸。”

任遥从善如流:“荣幸,很荣幸。不过……”她眼底透出一丝狡黠的光彩,道:“陛下来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微微倾身,靠近赵煦低声问:“走的后门吧?”

‘啪’的一声,赵煦将茶盏搁回桌上,“挤兑朕是吧?”他以极其苛刻的意味上下审视着任遥,“第一次在你家门口见你那时候多可爱,瞧瞧这才几天,就变得这么张狂了,连朕都敢挤兑,都是让文旌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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