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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宫阙(175)

夏云姒累得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半梦半醒之间,却听有人脚步匆匆地入了殿,声音里带着喜气:“皇上!”

贺玄时一语喝过去:“喊什么,不见贵仪睡了?”

接着问得叩首之声,那宦官的声音转而压低三分,吸气却仍未减:“皇上,柔姬娘子方才传太医请了平安脉,太医说……娘子有喜了,已有两个月。”

夏云姒蓦然睁眼,惊喜望去:“当真么?”

那宦官再叩首:“是,下奴不敢拿这种事说笑。”

这可太好了。

她与周妙自进宫便交好,如今也一道走了三年。周妙初进宫时风光过一阵,后来愈发有失宠之势,这样的情形下能有个孩子,格外是个指望。

夏云姒抿笑,看向皇帝:“臣妾得给周妹妹道喜去。”

他锁眉瞪他:“道什么喜,明日再去。”说罢就吩咐樊应德,“去传旨,晋柔姬为贵姬,就做……宜兰宫的主位,过两个月胎像稳了再迁宫,这些日子还是劳庄妃多照应着。。也回太后一声,让太后高兴高兴。”

樊应德亦是满面笑容,躬身应诺。那宦官则磕了个头,代周妙谢了圣恩。

是以翌日上午,庆玉宫中便格外热闹起来,来道喜的嫔妃络绎不绝,素日与周妙交好的宫嫔更不免要到房中小坐一会儿。

夏云姒进屋时,屋中的椅子都不够坐了。

她便坐去了床边,周妙前两天经了旅途劳顿,今日被太医勒令卧床养身。但见夏云姒坐过来了,还是不甘心地使劲伸手,碰了碰她的肚子。

夏云姒好笑:“你干什么?”

周妙道:“先代我这孩子跟他的兄姐打个招呼,结个善缘儿。”

夏云姒嗤道:“那我该把宁沅带来,宁沅可盼着弟弟妹妹们呢。”

旁边不免有嫔妃奉承:“两位娘娘从前同住庆玉宫,姊妹情深不曾生隙。如今又都有孕、皆成了主位,可见这庆玉宫风水好,臣妾都想搬过来住一住呢。”

夏云姒看过去,笑容端庄温和:“哪里是庆玉宫风水好呢?宫里这两年喜事不少,姐妹们尽心侍奉皇上,孩子迟早都会有的。”

这自都是场面话,越是高位嫔妃说得越多。只是这样的场面话听来也让人高兴,在座的几个低位嫔妃便都离席笑应了,遂又坐回去,与周妙笑谈。

她们在临近晌午时离了庆玉宫,为让周妙妥善安胎的庄妃一整个上午都在交待宫人做各样安排,倒是这时才得空来看周妙。

夏云姒离席见礼,庄妃摆手笑说:“都没外人了,还多什么礼。快一道坐着,这一上午将本宫累得够呛。”

夏云姒落座回去,周妙颔一颔首:“辛苦娘娘为臣妾操劳了。”

“不碍事。”庄妃摇头,夏云姒却注意到她与周妙交换了一番神色,周妙滞了滞,二人又互看了一会儿。

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云姒不禁奇怪:“怎么了?”

庄妃黛眉微锁,忖度了须臾,到底是说了:“有点事,我们两个昨天议了半晌也拿不定主意,想着你在皇上面前得宠,便想问一问你。”

夏云姒:“娘娘说便是了。”

庄妃递了个眼色,身边的宫女向外退去,她又道:“你可还方便求家里办事么?”

“家里?”夏云姒浅怔,越听越不明就里。不多时,却见方才退出去那宫女折了回来,手里捧着一樽酒壶。

庄妃指了一指:“这酒,是叶贵姬昨日送来的,与之一同送来的还有不少珍奇珠宝,只这一样是入口的东西。”

周妙接口道:“可她送的东西,我哪里敢喝?专门请了太医来验,生怕她害我。”

夏云姒颔首:“可是有问题么?”

周妙却摇头:“太医没验出什么。不过太医也说了,这酒太烈,有些东西怕是难以验出,他也不敢打包票。”

夏云姒便又说:“那不喝就是了。”

“原也是不喝就是了。”庄妃轻喟,“可柔贵姬越想叶贵姬当时的话越觉得奇怪。”

夏云姒:“怎么说的?”

庄妃:“叶贵姬说,她知道有孕不宜喝烈酒。只是这酒乃是她家中秘方,最为珍贵,她必要献来才能一表祝贺之心。”

周妙又接口:“我便与她客气说,那等我生下孩子必要尝尝。她却说皇上喜欢这酒,得空时让皇上小酌两杯也是好的。”

她快言快语地说完,庄妃睇着夏云姒,挑了眉头:“你听听,奇不奇怪?”

是奇怪。

叶贵姬痛失一子,转了性子倒没什么。但若真诚心献酒,那只管献酒就是了。若没问题,周妙来日喝了又喜欢,自会记她的好。

她何必偏要提皇上喜欢这酒?

不止是酒,不论送什么礼也没有这样送的——将礼送给一个人,硬要提一句另一个人喜欢,这算什么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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