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雨如梦(11)
江曳白就这么居高临下地隔着牢门,眼中带着隐忍。
“解释,什么?”
牢里的地格外凉,尽管铺着草,可那寒气还是透心地沁入。
“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啊。你在地牢里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她,现在又将她活活烧死。你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
光从明苑的眼中消失了,她仰着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滑落。索性,她也就顺其自然了。
“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怨我。”
“明苑!”
“你打开石门放我们出来,我本以为你知错了,改过了,可你!是不是蓝慕那个小人胁迫你这么做,嗯?”
江曳白眼中的忍耐破笼而出,像一头饥饿的兽,不顾后果,横冲直撞。
耳鸣又起,眼前又成了黑乎乎的一片。
明苑?师傅?明苑。不要继续想下去了,那颗不存在的心会止不住的痛。想些别的。蓝慕。任务。
还有任务。
明苑垂下头,不去看他布满血丝的眼。
“我是蓝慕的使者,你将我囚在狱中,是不想和解了吗。”
“蓝慕,又是蓝慕。”
江曳白背过身,一拳锤在墙上。蓝慕二字就像一把刀,硬生生的从他身上割下一块块重要的血肉。
“师傅,你信吗,我不怕他。”
“与我无关,我只知道若是谈判破裂,你们二人没有一方好过。”
“明苑,我长大了。”江曳白长长出了口气,“拿酒来!”
不一会儿,熟悉的味道便生生塞进明苑的感官,她有一阵没饮酒了,这味道让她有些着迷。
“送行酒吗?”
冷不丁的,明苑冒出这句话,他们两人均是一惊。不过没人回应。二人拿起面前的酒,斟酌,品味,畅饮。
微醺!
明苑除外。
“蓝慕要杀你。”
“为何。”
“他要用你体内的玉续命。”
“我也得杀你。”
江曳白斜倚在狱门边上,双颊浮上红。明苑拿着酒杯的手凝滞一刻,但还是将酒送入口中。
“什么时候。”
“明日,在城门口。”
江曳白起身,牵动了身上的甲胄。未饮完的那盅君子香被碰翻,蜿蜒至牢中,寻上了牢中没有开封的瓦坛,可那瓦就插在酒的中间,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也出不来。
就在那甲胄要出审讯室的一瞬,明苑冲它喊道:“你说你会救我,为什么失信!”
甲胄停顿,但那停顿微乎其微。
“原是我对不住你。”
牢门关闭,狱中又成了黑暗。
江曳白一出监牢,就被一个阴鹫的目光死死盯住。
“王丞相......”
“怎得,舍不得了?”
王丞相的声音夹着风,吹散了江曳白本就不浓的酒意。
“她杀了浮锦,她的师傅害陵川被屠,你若想称王,必先给大家一个交代。少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两军约定近午时相见,因为午时是一日中正气最足的时刻,在此时斩明苑,再好不过。
营帐在距王城一舍处扎起,蓝慕和江曳白坐在营内长桌两端,指点江山。
关于割地条例,二人也达成了难得的共识,毕竟他们各怀鬼胎。
一出幕帐,暖熹径直将二人包裹,一派和谐。午时的钟声从王城内飘摇而至。
丧钟声响。
蓝慕的头应声而落。
是多弩齐发,射断了他的颈。
江曳白取出刚刚商定好的羊皮地图,用火折子点燃,毫不留情地丢在这具无头死尸上,不带一点怜悯。
至于蓝慕的手下,看到主帅已死,纷纷跪倒在地。
“心脉有损,不能习武,蓝慕,可惜了。”
江曳白背过手,直盯盯地看着红日,那光刺得他眼睛发疼,疼得流出了泪。
“午时以至,带妖道!”
拖着明苑的两个士兵丝毫不在意她的昏迷,她的膝盖一路贴地,生生磨出一条血路。
“十年前,妖道勾结江湖恶霸,屠陵川一城,现如今,此贼又蛊惑蓝氏少主,弄得百姓流离,天下鸡犬不宁。苍天有眼,让吾等在此得以报死生大仇。”
王丞相声泪俱下,那泪中还掺着血。
“拿刀来。”
地牢一别,江曳白就再没用过惊雪。她会使他优柔寡断,心智不坚。
刀就不一样,干脆利落。
明苑醒了,睁眼的时候,光中的举刀人一步步靠近她。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可她已经没有泪可流了。
“轰!”
王城的城头上赫然出现一个缺口,就在此时,那些原本归顺的士兵撕去了温顺的外壳,尽情厮杀。
中计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江曳白来不及思考,但他明白,他输了。于是,他抱起明苑,不顾哀嚎遍野,堆尸如山,就静静地走。有不长眼的兵想伤他但都被那刀削去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