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雨如梦(12)
“云娃!杀了她!”
江曳白放下明苑,二人的身上都沾着血,冒着热气的血。
握着刀的手迟迟不肯落下,他终究还是不忍。
明知她是蓝慕永生的钥匙,她是自己肩上所负血海深仇的原罪,可不忍便是不忍。
既然自己失败了,就把命留给她活吧,原本也是自己对不住她。
“你走吧,明苑。走得远远的,别让蓝慕找到......”
“噗”
王丞相从背后握住江曳白的手,把那刀狠狠插入明苑的心口。
“将军,你虽未得到天下,但你能手刃仇人......”
“......碧落黄泉,无愧先祖啊!”
昔日威武的城门已被轰成几片废铁,甲胄四弃,残肢满地。城内处处都是血。活着的人都匍匐于地,胆颤地看着面前叮当行走的战马。
威风凛凛。
蓝慕骑在最高的那匹战马上,俯视着,这座即将属于他的城。
“姨娘,你看,我现在不仅是蓝氏一族的主子,我更是这天下的主子,您对我可满意了?”
蓝慕扭过头冲着身后的华贵马车说到。
“将军,找到了!”
一众兵士围着一个发髻散乱的臃肿女人朝蓝慕拥来。
“这老娘们正准备投井,被属下拦下来了,她又要咬舌,这不,嘴又给她堵上了。”
蓝慕急忙从马上跃下,一剑刺死了还沉浸在记功封赏幻想中的兵士。
“这是我的母亲,蓝氏的主子,你是什么东西,敢这般侮辱她!”
话所如此,可蓝慕丝毫没有为她松绑的意思。
这时,从马车上缓缓走下一个美妇,她嘴角含笑,可眉头却是紧锁的。
“慕儿,杀她前让我同她讲几句话儿可好?”
也不等蓝慕应声,柳姨娘便晃着好看的莲步,走到王主母身边,耳语几句。原本安静的王主母开始疯狂反抗,眼睛死死盯住蓝慕,眼泪断线似的流。
“姨娘是同主母说了什么,她怎会这般激动?”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问问她想要凌迟还是车裂。”
“儿子觉得凌迟好,时间久不说儿子还能亲自动手。”
蓝慕打起十二分精神,关注柳姨娘的一举一动,就如邀功的小童,带着小心翼翼的兴奋。
“都依你,我乏了,先去车里歇着了。”
不过一炷香,王主母就撑不住昏死过去了。蓝慕命人将她收押,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慢慢折磨她。
“姨娘,儿子需要整顿城内秩序,先行一步。”
“慢着。”
绣着金线的帘幕被掀起一角,柳姨娘的手从空隙中伸出,对着蓝慕招了招,示意他进去。
蓝慕虽不解,但能和自己的娘这般相处,是比实现野心还大的心愿。
进入马车没多久,就从里面传出蓝慕发出的低吼,女人的狂笑和喘息,不过很快,车内又恢复了静。
是死一般的沉静。
“将军,咱们派的人没成功,不过江贼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明苑呢?”
“离尘君死了。”
“......”
“可有带回尸首?”
“当时情况紧急,属下也只是远远望了一眼......”
“没用的东西!”
蓝慕从马车内佝偻着出来,衣衫散乱,脸上沾满鲜血。
“蓝慕,慕儿,娘的好儿子......小倾才是我的女儿.......你这个杂碎......你在我身边恶心了我二十多年,现在哈哈哈哈......怎么样,你母亲的肉割起来舒服嘛......我的小倾,小倾......”
腰间已被血浸润了,柳姨娘将他的身世全盘托出以后趁他不备,将一根簪子送入他的腹中。
尽管不致命,但应该很痛。
可蓝慕不痛,他只是突然迷茫了,以前自己的所做仿佛都成了笑话,得到天下又能怎样,他又要这天下作甚!
明苑死了,他的娘死了——不,还活着,不过也无关紧要了。
帝王死后,会有人陪葬。
那便让整个王城予我陪葬吧。
“杀光,烧光。”
蓝慕冷冷下达了这一命令,随手捡起底下的一柄残刀,身先士卒地带领还未回过神的一干兵甲开始了屠城。
他们所过之处,下起了雨,是红色的雨;吹起了风,是甜丝丝的混着铁味的风。
“蓝慕,你都做了些什么?”
脱战后,江曳白集合和剩余队伍,潜入王城,不过很快就被蓝军剿灭。他为了找到蓝慕,换上了蓝军的甲胄。
城中许多地方都起着火,除了士兵几乎没有其他活人。处处都是尸体,不分男女,无关老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淡然卧在城头上饮酒。
见蓝慕不设防备,江曳白疑心有诈,也不敢轻易上前——他在之前的围剿中受了伤,此时也是几近灯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