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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我来给你劈个叉(18)

作者: 杳杳云瑟 阅读记录

我也见过她其他的千百种样子,比如莫名其妙地愤怒,比如撕心裂肺地哭泣。

她的茫然、无助,阴郁、孤僻,那么多快乐和不快乐的时光,我统统参与其中,亲眼见证。

这样一个她啊,活得这么苦涩,却很喜欢糖、喜欢一切甜蜜的东西——正如我很喜欢她。

……

我有一个心爱之人,她已不在这世上。

第7章 又是一年春好时(微百合)

又是一年春好时

文/杳杳云瑟

人物:慕甘白,原名慕荷,字忍冬,善造钗环,养鸟迫秋。

木槿,号一朵云,善医。

引:鸿雁直木,弋人何慕。

与木槿书:

今晨我推窗来看,冷风扑面时还有些微砂砾刮刺的触感,才知道昨夜竟下了好些细雪,到现在也还没停。薄薄地铺在地上,白纱般的一层,竟也分外好看。

然后便想起与你相遇,大约也是这个时候。

那时候冷不冷我已记不大清,唯记得你我照面时,刚巧一大捧雪压断了你头顶的枝条,扑簌簌盖了你一脸。

想起你上一刻还紧绷绷、这一刻却顿时惊愕的神情,便是现在,我也忍不住要捧腹大笑。

那雪还不化,挂在你的眉梢上,衬得你活像个小老头儿。你那时瘦瘦小小,又穿着十分宽大的袍子,我都担心会不会给你冻坏了。然而你似乎不是很担心,只是马上摆出了很严肃的神情,似想喝止住我几乎咧到耳根的嘴角,不过你的脸色好像不怎么听话,几乎红成一大片,好似深山里一晃而过的猴儿屁股。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大会掩饰自己的想法。

嗯,然后,你揍我了。别看你当时瘦瘦小小,可那拳头却是有力得很,我被你打得可疼哩。

活该。你说。

有这样的人吗?我真的是气极了。连我娘都没有揍过我哩!所以我立刻刨了地上好一堆雪,一股脑地反击回去。

这下可好,你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了我。我怂了。这时我听见娘亲唤我的声音,马上又壮起了胆子,朝你做鬼脸道,小子,你等着。

你已经开始捋袖子了。

我吓得一缩头溜了开,跑到娘亲身边哼哼唧唧地告状。娘亲看看那边湿淋淋的你,又看看这边气鼓鼓的我,笑眯眯道,小荷啊,那是新搬来的木大夫家的孩子,木大夫可是当过御医的人,你怎么可以欺负人家娃娃呢。

御医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我颇为不屑,还很应景地翻了个白眼。

然后,我就被我那和蔼可亲的娘亲拖回家揍了一顿。

你不知道,此事给幼小的我留下了多大的心灵创伤。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你是我娘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咳咳,我想现在你也不大爱听我说这些。许是近日来多梦及总角之事,便不知不觉写下了这许多。

昨夜未眠时,我听着外头风大,心底十分开怀。我想,若是你回了,风吹得这样狠,把你冻病,我岂不欢喜若狂。你若叩门,我也只当没听着,也叫你尝尝苦苦空等的滋味。

但盼了一夜,盼来细雪盈门,却没盼来满腔欢喜。

不过,下雪了,终归是件令人欣慰的事儿。还记得我们常常在这样的冬日,捧一细口长颈瓷瓶,到那广野林密处,摘取新降的枝头细雪。

再待来年开春,小暑过去,采来棠梨,与那雪水共酿,埋于地下。更至多些时日取出,备上红泥火炉,陶罐小盏,斟满几杯,清冽酒水中飘落三两胭脂叶,和着庭前枫红似火,好不快意。

我从前从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可贵,旧岁酿的酒,也从来都在今朝饮尽。可如今我恐怕来不及再酿一回。东山郊外那一片棠梨林,自你去后,也荒芜多时,竟不再结果。

去年的酒也都喝完了。

看到这里,你也许又该骂我贪杯。我知道我酒品不好,却又贪春酒甘甜,总一拿起酒盏便舍不得放下。

每每我一喝醉,总爱抱着你絮叨半夜,想必你早已烦不胜烦。

你其实可以同我说,我这人十分好脾气,你若好好同我说,我是不会与你生气的。

至多指着家中的水缸骂你一顿。

我确实这样做过。那些日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你这个家伙又走得那么突然,真是的,你要走,至少也得给我赚够了银子,还清了欠我的钱再走吧。

我给你数数。你欠我多年的房钱,伙食钱,还有看护钱,嗯,求医钱就不给你算了,毕竟你一向都能自己医好自己的。不过,药石钱还是要算的。

这样想,木槿你啊,可是欠了一屁股的债呢。欠债不还,还逃之夭夭。真是乌龟王八蛋。我不仅要对着水缸骂你,我还要对着我家院子骂你,对着青山绿水骂你,对着空荡荡的天地骂你。